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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入獄那年賀執剛上初中,而賀妗也才剛剛開始做她兒子或許能突破九年義務教育的白日夢不久——她只來得及存了三個月「小執寶貝的大學基金」。

  存摺不動,房子不動,賀執很窮,何止很窮。

  而窮的人總會想方設法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他眯著眼,對著夜色無聊地撇了撇嘴。

  第5章 關關且鳥(5)

  第二天早上,許啄是被林宵白在外面拍門吵醒的。

  「起來了起來了起來了,再不起床早自習都要錯過了。」

  懶洋洋到喪氣的語氣,但卻比宿舍樓道喇叭里每天早上六點五十準時播放的《精忠報國》還要吵。

  許啄面無表情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兩枚指針剛剛好相交成了六點五十的角度。

  許啄又挺屍狀躺了回去。

  早自習第一遍預備鈴七點半打響,許啄通常會伴著「狼煙起江山北望」再睡十分鐘。

  門外的鬧鈴還是那麼的有氣無力。

  「快起快起快起,再不起我來不及回學校補作業了。」

  「……」

  許啄睜開了眼睛。

  他昨晚也沒寫作業。

  林宵白已經不是第一次睡眼朦朧地把臉貼在牆上等待門內的人走出來了,但這還是第一次,從賀執房間裡走出不是賀執的人。

  好繞口。

  簡而言之,許啄昨天睡的是賀執的房間。

  豆漿被吸到一半,沿著吸管回了塑料杯中。

  林宵白上輩子大約是餓死鬼投胎,一口下去半碗豆腐腦就不見了。

  他咂了咂嘴,瞥了一眼對面似乎還在出神的小白臉:「不過執哥這幾個月一直很忙,晚上很少回家休息,你也不算鳩占鵲巢。」

  看不出來他還會用這麼多成語呢。

  畢竟是關關且鳥的發明者,林宵白一邊囫圇著剩下的那半碗咸豆腐腦,一邊在心裡暗暗揣摩他這回應該是沒用錯詞吧。

  他老爹說過,只要學會認字認一半,中華漢字半壁江山便盡握手中。

  鳩占雀巢的鳩字他倒是從「關關雎鳩」那認識了,但雀巢……這詞兒雀巢咖啡商發明的?

  對面坐了個不動聲色的文盲,昨晚又在另一個盲形於色的文盲房中睡了一宿,許啄垂眼喝著熱乎豆漿,心裡開始默寫鳩占鵲巢的正確寫法。

  「哎哎,」林宵白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特別八卦地靠近矮桌對面的小白臉,「那個,你到底是不是關關且……關關雎鳩啊?」

  短短不到一天的光陰,他竟然被三個人問了相同的一句話。

  許啄鬆開吸管,最後一次搖了搖頭:「不是。」

  林宵白鬆了口氣。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

  許啄眨了眨眼睛。

  林宵白突然有些激動:「我都說了,那關關雎鳩簡直就是一屠皇,A爆全場,怎麼可能是你這個小弱雞嘛!」

  這會兒已經七點二十五了,還差五分鐘進校門就要被教導主任記名字,但一聊到遊戲,林宵白便徹底忘了自己還要回學校抄作業的事,立刻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起來。

  「還記得去年冬天,我與執哥肩並肩縮在YASO的角落,執哥在角落裡戴著耳機睡覺,我在角落裡戴著耳機看直播,屏幕上,關關且鳥以一己之力,雄姿英發,大殺四方,最終拿到了北方賽區的MVP。那一刻,窗外是遠處的炮仗聲,身邊是執哥的呼嚕聲……sorry我執哥不打呼……總之,關關且鳥太牛逼了!」

  林宵白捂著嘴巴,似要泣不成聲。

  兜里的手機「叮」的響了一聲,許啄拿出來看了一眼,是關關問他怎麼還沒來教室。

  「你看什麼呢!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林宵白很不滿。

  「看關關且鳥給我發的簡訊。」許啄很平靜。

  林宵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信雅中學空無一人的大門口,縱然已被板上釘釘為遲到分子,林宵白仍然難掩內心澎湃。

  「哎!小白……呃啄哥!等會兒主任記完名字你一定帶我去看看關關且鳥啊!」

  這麼個全身上下除了那套信中校服外,連金絲眼鏡都沒能透出半分學魂的小混混,竟然是信雅中學去年正兒八經招進來的高一學生。

  許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不用叫哥。」

  林宵白立刻狗腿地嘿嘿道:「沒事!雖然您年紀比我小,但並不妨礙我尊重您啊啄哥!」

  「林!宵!白!」

  隔著扇大門,教導主任彭建華的聲音幾乎響徹雲霄。

  「你又遲到!!」

  林宵白轉頭時已是淚眼婆娑。

  「主任!我可以解釋!!」

  這小狗玩意兒撒謊不眨眼,給個鏡頭他就能哭完一部六十集的電視連續劇,再給點掌聲,他還能再嚎個五六七八季。

  彭建華一臉頭痛地把這臭小子拎進來,一抬眼便瞧見了一旁靜靜看戲的許啄。

  「主任,早上好。」

  彭建華點了點頭:「你小叔給我打過電話了,昨天燒得那麼重,我還勸他讓你在家多休息休息。」

  林宵白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對面這人大熱天還套白衛衣,連校服都沒穿,但卻比自己鎮定了不知多少個量級。

  許啄面不改色地對主任禮貌道:「一覺醒來好了很多,快考試了,不敢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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