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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於景渡問他。
「不是。」容灼不大想騙他,猶豫了半晌才道:「這件事情我告訴你,你可得替我保密。」
「行。」於景渡頓時來了興致。
「你走了之後,不知道是哪個煩人精去國子學瞎提意見,非要讓我去繼續讀書,我沒辦法只能又回去了。」容灼道。
於景渡這個當初去瞎提意見的「煩人精」聞言心虛地看了容灼一眼,表情十分精彩。
「回國子學之後,我又認識了一個朋友,叫周豐。」容灼道:「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去參加過永安侯世子的詩會?我和周豐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容灼原是要朝他說手帕的去向,結果從如何認識周豐,如何成了朋友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最後才將話題拐到了大壯身上。
「大壯是周豐的小廝,人長得挺忠厚的。」容灼道。
「名字不大好聽。」於景渡道。
「名字都是爹媽給的,又不是他自己選的。」容灼道。
於景渡聞言默默在心裡給周豐記了一筆。
「我一開始其實很喜歡他,還拿他當朋友呢,沒想到他對我竟有那樣的心思。「容灼說著又把自己如何找周豐幫忙,以及大壯如何幫他寫策論的事情朝於景渡說了一遍。
於景渡先前問他這件事只是出於好奇,也是想逗逗對方。
他原以為小紈絝會朝他編排幾句,可讓他意外的是,容灼竟對他毫無保留,甚至連帶著「大壯」去江月齋吃了什麼菜都告訴他了。
小紈絝講故事時有些囉嗦,但那種事無巨細的絮叨,卻帶著某種下意識的親近和信任,仿佛因為面對著的是一個不需要設防的人,所以說話時都不用斟酌,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這人明明半日前還氣他氣得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但氣消了之後卻待他毫無芥蒂。
於景渡只覺心中熨帖不已,看向容灼的目光都比方才更多了幾分溫度。
他從前還想過,自己在容灼心裡到底是不是有些特別的那一個。
今日容灼給了他答案……
「這件事情我誰都沒說過。」容灼認真地朝他道:「反正你也不認識大壯,告訴你就當是我吐苦水了,你要替我保密。」
小紈絝看起來好像還有點沮喪。
顯然被一個男的「惦記」這件事,他還沒太能接受。
「你是怎麼判斷他對你有意思的?」於景渡問道。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後來他私藏了我的手帕,又送了我一條新的。」容灼道:「而且你知道他裝手帕用的是什麼嗎?上好的檀木盒子!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一個小廝又沒多少家當,花這麼多銀子就為了送一條手帕,說他沒別的心思,你信嗎?」
「我不信。」於景渡配合道。
「其實還有一點,後來我回憶了一下,他看我的眼神特別那個,就像是……」他說著看向於景渡,忙道:「就跟你現在的眼神差不多,每回見面都這麼盯著我看。」
於景渡被他一點嚇了一跳,忙收斂了自己的目光,換上了一副神情。
好在容灼這會兒正沉浸於講故事,絲毫沒覺得於景渡的目光有什麼問題。
「你說一個大男人,平白無故誰會盯著另一個男人這麼看?」容灼又道。
於景渡心虛地輕咳了一聲,「你很討厭他嗎?」
「不討厭。」容灼道:「我還挺喜歡他的,但是他對我有那種心思,我也沒法繼續跟他做朋友了,不然那才是害了他。」
於景渡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心裡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你當真那麼討厭男人?」於景渡問他。
「也不是討厭,但是我怎麼可能喜歡大壯呢?」容灼理所當然地道:「你想,我要是真喜歡男人,我還不如喜歡你呢,你起碼比他長得好看。」
於景渡聞言眼底不自知地染上了幾分笑意。
容灼說了這麼一堆,似乎是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不累我都要累了,睡吧。」容灼幫他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到了外間的矮榻上躺下了。
於景渡遠遠看著窩在矮榻上的少年,滿腦子裡都是對方方才那句「我還不如喜歡你呢」。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心情突然變得特別好。
就連心口的滯澀都隨著這點愉快慢慢散了……
「阿嚏!」
矮榻上的容灼大概是有些冷。
京郊的深秋夜裡很是寒涼,他如今身上只蓋了薄毯自然不夠。
「過來睡吧。」於景渡道。
「不行,你病著呢,會壓到你。」
「睡那裡會著涼。」於景渡又道。
「沒事,天都快亮了。」容灼吸了吸鼻子道。
他話音一落,便聞一陣窸窣,只見於景渡竟直接掀了被子下了床。
不等容灼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
「讓人省省心。」於景渡隨後掀起被子進去,貼著榻邊躺下了。
「你今天吐血了,竟然還這麼有力氣?」容灼一臉驚訝道。
「我傷的又不是手和腳。」於景渡側過身看著身畔的人,昏黃的光線中,小紈絝顯得比平日裡更乖順,一雙眼睛如從前般清澈明亮,對他沒有絲毫的設防。
「睡覺。」於景渡伸手虛掩在他眉眼間,對方很配合地閉上眼睛不在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