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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過了一會兒,一眾人便都默默無言了。登上城樓,他們眼看著那一隊強兵烈馬,以健碩魁梧的身軀與軍中無人能匹敵的力量,直將萬餘人的包圍圈出一條口子來。

  宗朔更是策馬行在最前頭,一柄紅纓槍來回翻轉,如走龍蛇,硬生生挑出一條血路!

  就在城防營的令旗官揮動手中軍旗,要進行變陣之時,他耳中只聽「嗖」的一聲破空之音,隨後,手中令旗貼杆而斷,而他自己也是霎時間身首分離。

  正是宗朔挑起一把地上殘刀,砍殺了令旗官,如今收勢,轉頭一招回馬槍,將在他身後偷襲的千機衛扎了個透!

  追殺而來的蝠聽已然重傷在身,本以為城防營必能殺滅這一隊棘手的人馬,但沒想到,卻叫他們越闖越遠,於是他再也不能作壁上觀,直接將手下散進了戰場中,前去偷襲暗殺。

  宗朔一邊防備著千機衛的暗器與刺殺,一邊又關注著令旗,每每補上一個令旗官,他就抽手去砍一個。

  如此下來,偌大的城防營倒是有些吃力,不能迅速變陣,便不能有效的發揮人數上的優勢。

  而克烈一行人正是激戰時刻,一路血肉橫飛之際,他們忽的仰頭長嗥起來,如狼一般。那聲音叫人從心底懼怕,連對面的戰馬都驚動的躊躇起來,不敢上前。

  赫連詰眼見宗朔等人即將脫出包圍,便立即傳令。

  「給我射箭!重城弩呢,都給我射,要是放走了他們一個人,我請旨誅你們九族!」

  而他身邊一位營官則暗自為城弩營開脫,「殿下,這城弩是新改良的重器,用前是要裝構調整的,所以,呃,所以倉促之間,無法出箭。」

  而在護城河遠處駐紮的城弩營,則早就已經完成了裝填校對,只是營官沒發話,誰也沒動,直接無視了在城門內狀若瘋魔的新任城防營統帥。

  「這,咱們是否啟動。」

  營官聞言擺了擺手,時時關注著戰場上的動態,「等著,咱們新弩還未裝好,如何能動。」

  眾人聞言知其意,都窩在弩邊不動了,甚至還有幾個兵,直接上手開始拆□□的零件。畢竟,若是戰後追究下來,等人來一看究竟,就確實是弩沒裝好。

  城防營大部分統領對赫連詰很是瞧不上,別說現在他那副鬼樣子,就是當日風光之際,也沒人往他身邊湊。

  老皇帝儼然衰老,從今後,必然是如今監國的五皇子繼承大統,那麼,今日,突變之中,城防營的立場就顯得很重要了。

  赫連詰見城弩營遲遲不動,便紅著眼睛,直接命身邊的親信隊伍前去接管,「去,給我去開弓,不聽令者,當場斬殺!」

  於是一直護在赫連詰左右的一行人馬,立即繞開戰場,奔赴到重弩營中,二話不說,接管了營盤。

  那重弩歷經了多年的改良與更新,有千里穿甲的威能。

  只是還未等射出□□,宗朔一行人早就已經殺出了重圍,往崎嶇小路上遁走。

  眾兵將以千機衛為前驅,迅速追趕而去,城弩機動的被推的出來,已經拉滿了弦,瞄準了人,只等一聲令下,便能發動。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城中卻忽然快速衝出一人,那人官服外邊披著重孝,手中卻拿著一卷金黃諭旨。

  「聖上有旨,城防營收兵,成平王忠信高節,此番特來京朝見,是去是留,任何人不得再行阻攔,違令者,斬!」

  說罷,收手恭敬的一合聖旨,而後朝眾人大喝,「城防營統帥還不來接旨。」

  赫連詰不可置信,他父皇最忌憚宗朔了,恨不能殺之而後快,怎會在如此關節下這樣的詔令!其中必有反覆之處。

  「我看你怕不是假傳皇命,我父皇英明神武,怎會放過如此奸賊!」

  傳旨那人面無表情,冷哼了一聲,「先皇早已龍御歸天,五皇子承襲先皇遺命,已繼位了,怎麼,不遵皇命,二皇子想要造反不成。」

  赫連詰一聽先皇駕崩,赫連韜繼位後,身如雷擊,心涼了半截。而等他反應過來後,就愈加怒髮衝冠,他狠狠的看向宗朔一行人,此刻恨的幾欲瘋魔。

  這皇位原該是他的!若不是他在昭城成了殘疾,若不是宗朔在朝中伸手相助赫連韜,若不是……

  最終,赫連詰眼神又些癲狂的看著宗朔,若不是這個人!

  傳旨那人本要回去交差,畢竟新皇剛剛登基,有太多事情,他作為心腹實在忙不開。但眼見這個二皇子神情有異,就高舉聖旨,以皇命逼迫他今早放棄追殺宗朔。

  這一番驚天變動,不僅宗朔胸有成竹的鬆了一口氣,就連被赫連詰親信拘在一邊的城弩營眾人也鬆了一口氣。

  阻攔在宗朔眾人眼前的城防營,還沒等赫連詰下令,便痛快的應旨,紛紛後撤,畢竟,再不後撤,他們要死更多的人了,這一回算下來,營中精銳也損失嚴重。

  克烈人是聽不明白中原話的,見圍堵的敵人退了,還猶自要往前沖,而後被忽兒扎合緊急攔住,眾人甩了甩刀上的血,聚成列陣,腹背相護。

  塵埃落定,勝負已分。

  此刻,頭頂的濃雲已然滾滾翻卷,狂風「呼啦啦」的刮在天地間,飛沙走石迷人眼。

  隨著刀兵的止息,天際開始「轟隆隆」的一陣陣悶響,雲層在狂風的刮卷中碰撞出仿佛正地的低鳴。

  宗朔與此刻間,卻默然想起了那個老皇帝最後的嘶吼,抬眼看,一路斬殺過來,城門口遍地是屍首,血流漂櫓,遠處的山川默默,城郭無聲。但那蒼老又尖利的聲音卻在耳邊迴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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