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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完,朝著東向下跪,叩了見師之禮,道:“等你們動身時,我未必能夠去送。只能此刻這樣遙跪,盼著師傅和師母一路平安,萬事順意。與無恙早日再得相見。”

  初念沒想到他此時竟還行這樣的大禮,壓下心中起伏,點頭道:“我一定會把你的心意帶到你師傅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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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恙雖是太子,但先前一直未獲准參與朝政,除了皇帝jiāo給他的一些祭典事項,基本上,他其實也很空閒,除了騎she弓箭,大部分的時候都埋頭於典籍兵書之中。直到他大婚之後,一群清流大臣合言上折,建議讓太子輔理朝政,以逐漸熟悉政務,皇帝才漸漸將一些次事jiāo待給他。事雖都不是很重要,於他來說也沒什麼困難,但他自然不敢怠慢,一直打了十二分的jīng神在應對。只是每日晚間,仍保留著在書房夜讀的習慣。今天也差不多,到了亥時初回來,和往常一樣,去沐浴更衣。

  許是因為他從前的特殊經歷,加上他母親蕭榮也並不喜他與宮女有過多接觸,可能刻意引導過,他近身伺候的人,一直是太監。蘇世獨一聽到他回來的動靜,急忙上chuáng睡覺。

  自嫁人後,她便習慣穿中衣過夜,天再熱也不脫。今天被初念這樣教導了一番後,心有所動,曾經脫了中衣只著胸衣,躺了一會兒,覺得全身上下仿似沒穿衣服,終究覺得不自在,又怕自己這樣反常會被趙無恙譏嘲,最後起來穿了回去再躺下。過了一會兒,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覺到他撩帳躺了下來。

  蘇世獨閉著眼睛,過了不知道多久,仿佛已經打過三更的漏了。聽見身邊人的呼吸很是均勻。她屏住呼吸,鼓足勇氣,終於裝作睡夢中無意翻身,朝外睡了些過去,直到輕輕碰觸到趙無恙的一邊臂膀。

  他向來不像她,裹得嚴嚴實實睡覺,一直是赤著上身的。兩人靠得這麼近,她細緻的臉龐肌膚仿佛都能感覺到來自於年輕男人身上的那種灼人熱氣。覺到他似乎醒了,微微動了下胳膊,心跳得更是厲害,忽然又生出一絲膽怯,忍不住就要縮回去時,忽然覺到他懶洋洋地道:“我師母難得來一趟,出了什麼事,白日裡你要在她跟前哭得這麼傷心?連眼皮都紅腫了一圈!她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蘇世獨驚訝地睜開眼,抬頭望去。

  宮中的寢殿外室,燭火向來經夜不息。她借了帳里透進來的朦朧光照,看見他已經睜開了眼,目色幽暗閃亮,正直直盯著自己。心禁不住再次一跳,略微不安地舔了下唇,低聲道:“我是想到她很快就要離京,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往後我再也見不著她了,心裡難過。和你無關。”

  趙無恙並不信,哼了聲,道:“就這樣?”

  蘇世獨見他神qíng里又浮出那種她熟悉的輕慢之色。若以她一貫xing子,必定反唇駁了回去。此刻記著白日裡初念對自己的叮囑,只得勉qiáng壓下不滿,道:“我心裡難過,她對我好,我在她面前哭一下都不行嗎?”

  趙無恙咦了一聲,猛地翻了個身,改成面向她,皺眉道:“你真的說我欺負了你?”

  蘇世獨被他一語道破,一時有些心虛,應不出來。趙無恙何等敏銳之人,立刻便看出了她的表qíng語言,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一下bī近了她,道:“你到底在她面前說了什麼?老實對我說!不許隱瞞!”

  蘇世獨見他一張臉凶神惡煞般地朝自己壓了下來,橫眉豎目,想起從前見過的徐若麟對待初念的那種體貼,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裝不來溫柔。再說了,她便是溫柔了,他也未必領qíng,心中一陣氣苦,脫口便道:“當初你為什麼要娶我?你娶我,就是為了可以欺負我,是不是?”

  趙無恙一怔,沒想到她竟忽然會這樣質問自己。見她躺在那裡,對著自己怒目,一臉不平之色,不怒反笑。“原來你只記住我欺負你,那你有沒有跟她說,你在chuáng上把我一腳踹下chuáng去的事?我也冤。可是我沒地方去訴苦。我要是告訴了我母后,她會罵的人一定也是我。”

  蘇世獨見他仿似在笑,笑容卻又透出絲怪異,渾身汗毛一下豎了起來,“我又沒說你這是在欺負我。不過是過過招而已!”

  趙無恙道:“那你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裡欺負你了?”

  蘇世獨腦子現在有點亂。她對他很是不滿,什麼都不滿。可是他要她說,她卻覺得無從張口,一下楞住了。

  “我知道了。你說來說去,不過就是覺著我一直沒碰你,這才是欺負你,對不對?”他看了一眼她,微微揚了下眉,唇邊浮出一絲譏誚般的笑,“怪不得你方才睡到了我這邊來,是不是終於忍不住了,想勾引我?你說一聲便是,我也不是那種不解風qíng的人……”

  他話說著,一隻手便輕佻地搭上了她鼓起的胸脯。

  蘇世獨頓時又羞又愧,繼而惱羞成怒,什麼都忘光了,一把拍開他的手,抬腳便跟著踹了過去,怒道:“你想得美!我會勾引你?”

  趙無恙沒有防備,胸口被她踹了一腳,雖不至於疼,只是整個人順勢便趴了下去,姿態有些不雅,一時xing起,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怒視著她道:“你這個潑婦!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動手,你當我真打不過你?”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如餓虎般地朝她撲了過去,迅猛無比地壓坐到了她小腹上。

  蘇世獨大驚失色,慌忙用力掙扎,又伸手去推擋,只是兩隻手腕卻被他一把握住,制在了頭頂。

  從前,他們初初相見時,她還可以把他打趴下。可是現在,她忽然驚覺他的力氣竟然這麼大。她再次試著掙扎了下,那雙鉗住她的手,卻紋絲不動。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瞟了眼她方才與自己廝鬥掙扎時衣襟滑落露在外的半邊胸脯。透入帳子的昏暗燭光勾勒出了起伏飽滿的線條,毫不羞澀地綻放著年輕胴體對於異xing的誘惑。他的喉結隨了不經意的一個吞咽動作起伏了一下,隨即盯著她,慢吞吞道,“咱們倆關起門的事,被我母后知道了。剛前天,我被她叫去,狠狠罵了一頓……你老實說,是不是你不聽我的話,暗中去告狀的?”

  他壓住她的力氣,此刻應該不算很大了。她完全可以趁他不備掙脫開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全身力氣仿佛一下被抽走了,手軟得像一團絲綿,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朝自己越壓越下,雙目閃著她從未見過的詭異之光,灼熱的鼻息撲灑到她的臉龐之上。

  她的臉紅得像著了火,喘息著道:“我沒有……不是我告狀的……真的……你要相信我……”聲音里已經帶了絲委屈之意。

  “嗯……”他拖長音調嗯了聲,凝視著她,與她四目相對,直到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越來越熱,眼睛也越睜越大……

  “閉上眼!”

  他忽然低聲命令道。

  啊?她一時不解,眼睛反而睜得更大,茫然道,“做什麼?”

  他瞪著她,忽然鬆開了她的手,低聲道:“做你想要的……我會先親下你,看看感覺如何。不過先跟你說好,我喜歡溫柔聽話的女人。你要是再敢一腳踢過來,這輩子我再不會碰你一根指頭。我說到做到。”

  蘇世獨下意識地便閉上眼,只是飛快又張開,辯解道:“你說得不對,不是我想要的……嗚……”

  她話音未落,雙唇便被正壓在她身上的年輕男人給堵住了……

  離天明還有好幾個時辰。有足夠的時間,能讓這兩個年輕的男女在帳榻間第一次去感觸對方與自己的渾然不同,以及,因為這種不同而帶來的那種新奇而美好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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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個月後,徐若麟啟程離京的日子終於來到了。皇帝並未相送。徐若麟在城外那座離別亭,與前來送別的兩家之人及同僚道別後,正要引領乘坐了家眷的馬車北行,城池方向,忽然來了一縱車馬,待到了近前,耀目的huáng旗之上,繡了招展彩鳳。

  尚未離開的群臣見皇后竟親自來相送,紛紛列隊下拜。徐若麟亦有些驚訝,急忙下馬,初念亦下車,與他一道迎了上去跪拜迎接。

  蕭榮今日一身常服,到了他夫婦二人面前後,命平身,隨後命身後太監送上一雙食盒,兩壇美酒,笑道:“賢伉儷今日辭別京城,我無以為贈,帶了一雙食盒與美酒。北地氣候與京城迥然,這酒是宮中自釀的葡萄美酒,你們帶去,念丫頭每日酌飲一杯,既能驅寒,又可養顏,正是一舉兩得。雖微不足道,卻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往後千里咫尺,亦如海天在望,願你二人此去一路吉安。”

  徐若麟接過,命隨行放於馬車上。初念誠摯地道謝。徐若麟請她登回鳳輦。蕭榮凝視著他,忽然低聲道:“子翔,因我母子之事,終累及你身,以致遠走,你卻並無怨艾。這份相jiāo之qíng,重如泰山。我知你並不求報,但蕭榮卻必定銘記在心,沒齒不忘。”說罷朝初念一笑,在眾人恭送聲中,登上鳳輦離去。

  蕭榮走後,徐若麟在一片遙祝聲中送初念登回馬車。他望向秋意漸起的北路,對著妻子道:“往後,你和孩子們要跟著我吃苦了。”

  初念握住他手,朝他莞爾一笑:“我心甘,又何來的苦?”

  徐若麟哈哈一笑,也不顧身後還有人看著,抱她上去,道:“那還等什麼,咱們上路吧。”

  馬車沿著官道粼粼北行。初念看著在自己膝前正陪著弟弟玩耍的果兒,撩開帘子,回望了一眼漸漸被拋在身後的金陵,再看向騎在馬上丈夫的偉岸背影,微微一笑,放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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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榮回去的時候,遠遠看到太子與太子妃正立在那裡,兩人低頭在說話。與平日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的結仇樣子有些不同,靠得很近。一片枝條上的花瓣掉落下來,正落到了她頭上,他甚至抬手,去替她拈了下來。靠過去時,不知道在她耳畔說了句什麼,她忽然頓了下腳,抬手打了他胳膊一下。忽然發覺她回來了,忙停住,一道過來相迎。

  蕭榮入內坐定後,趙無恙問道:“母后,師傅他們走了?”

  蕭榮點頭。

  趙無恙神色有些悵惘,一時默默不語。蘇世獨更甚,喃喃道:“母后,你說,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蕭榮看向她,微微笑道:“到了該回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了。”

  太子和太子妃並肩去了,蕭榮注視他二人背影消失後,面上的笑意漸漸也隱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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