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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子夜甚至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細膩的指腹只是輕輕刮過她的脖頸,她不想聽見這些讓人心跳不止的胡言亂語。

  剛一伸手又被梁季禾抓住,背扣在她身後,重新深吻她。

  他年少時聽過一句話,是他父親寫給母親的話——有情人接吻可以傾城。

  他能感知到陳子夜的緊張和無措。她不敢回應,不敢主動。

  但她會有一瞬的下意識動作,像是在學習他對待自己那樣,趁把頭埋在他肩胛的片刻。

  似有若無地沉進他身上好聞的果木香。

  梁季禾的呼吸又變得沉重了些,點到即止。

  不合時宜地,梁季禾想起了雙生花,其實又叫「林奈花」。

  想起那些年他十八歲時,像陳子夜這麼大時,在倫敦政經度過的很多歲月。

  他喜歡讀康德,他嚮往愛情,他崇尚一朵花應該擁有她自由的美麗。所有白描厚塗,山林蜂鳥,鑲嵌在教堂里的水鑽,散落在睡眠的菡萏花瓣,都不被客觀賦予含義。

  物理學家不會像畫家那樣,去捕捉花草在不同光影里的曼妙,畫家也不會像哲學家那樣,試圖從千差萬別的葉子當中找出他們共同的使命。

  化學鍵脫離一般規律,年輪像是能回撥。

  在片刻的凝視之中,梁季禾突然笑了一下,笑得驚艷,也笑得驚險,這麼多年,他的審美好像從來沒變過。年少時喜歡的感覺,如今輕輕一碰,便悉數實現。

  但陳子夜還壓著心事。

  她下了決心,才能講清楚這句話,「梁叔叔,幫幫我……」

  ……救救余樵吧。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她的一句「幫幫我」,半句不是戀人的愛意,半句卻是朋友的義氣。

  像熱力學第二定律。

  在此刻包含的全部原子,再度按照熱力學第二定律回歸自然狀態時,可以是浪漫的接洽,也可以是漫長的接納,也許他們既經過了身體的變化,心理上的博弈,也產生了感情隱秘處的可愛。

  陳子夜手倒著撐著桌面,腳踩在地板上。

  人還在恍惚迷離之中,她輕輕拉了下樑季禾的手。

  被內心更炙熱的失禮感沖昏了頭,想立即縮手,卻被梁季禾反握住,他面色沉了下來,呼吸還帶有剛剛急促的意味,替她做了最後的決定,「我說過,停在這裡。」

  陳子夜快哭了,但也明白他語意里可討論的餘地,幾乎沒有。

  「告訴我,你我之間,剛剛算什麼。」

  陳子夜低下頭,沒有回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混亂,咬著嘴唇頓時覺得委屈,「您說算什麼就算什麼,我又不會賴上您……」

  梁季禾滿意地笑了下,不忍心看她委屈,重新把她抱在懷裡,「怎麼像我欺負你了一樣……打電話的時候不是氣勢洶洶的?」見她沒有說話,靜了片刻,在她耳邊嘆了口氣,「我幫你。」

  「真的?」陳子夜心情忽上忽下,抬起頭問他。

  「嗯。」梁季禾扯了下嘴角,臉色又沉下來,很有耐心地替她解惑,語意嚴厲,卻不是威脅,「要是你剛剛說,我們這樣只是交易,是談判,那我可能真的會弄死你。」

  陳子夜見他笑了一下,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受他的蠱惑,「……那您還嚇唬我。」

  梁季禾把她的手從眼睛上拿開,親了她鼻尖一下,柔聲哄著,意思卻是再堅決不過,「不想你我的關係停在這裡,就把你和余樵的關係斷掉。」

  感受到他眼裡的隱隱的不悅,陳子夜解釋說,「……我跟余樵本來也不是您想的那樣。」

  「哪樣都不行。」

  「您講不講道理……」

  梁季禾看向她,遊刃有餘地笑了一下,「不講。」

  陳子夜氣急,想說的話被他這句耍賴噎了回去,悶悶說了句,「本來也沒多少聯繫……」

  梁季禾神色未動,把她打橫抱起來,推到床上,手臂還墊在讓人很有安全感的位置沒有鬆開,嘴唇貼在她耳邊說,「你最好不要把我的話當玩笑。」

  「我沒有……」

  「沒有就剛好不用再見。」

  「……那至少讓我道個別,就算連朋友都不再是,也總要禮貌地說一聲。」陳子夜一躺到床上就開始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至少……至少……讓我去警察局接他回去。」

  梁季禾以吻緘默,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懲罰似的咬著她的嘴唇,截斷她的想法,「不行。」

  —

  陳子夜回到戲院時,已經是第二天。

  她躺在梁季禾的房間裡醒來,身上平整地改好被子。

  昨晚梁季禾沒有跟她動真格,但身上留下了不少昨晚或輕或重的痕跡。

  她面上一熱,胡亂又往臉上拍了拍冷水。

  一定是昨晚的酒醉還沒有醒……

  她睡著之前梁季禾還在她身側,醒來時他已經在樓下用餐,陳子夜慌慌張張地跑下樓,步伐不重,但整個人都陷入懊惱之中,「梁先生早!我、我得回去了!我早上得練功!」

  梁季禾拿筷子的手一頓,笑著說了句,早。

  林叔端著熱粥從廚房裡走出來,也跟陳子夜問好,特意聞了一下花粥的香氣,「陳小姐,不知道您平時喜歡吃什麼口味,梁先生就中西式都準備了一點。」

  「不、不用客氣,我什麼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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