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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子是個心地柔軟又倔強不屈的人。」趙呵輕撫著他的頭髮,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柔柔,如同撫單片的羽毛,小心呵護著。

  禍水雙眸清明了幾分,看清了床邊的人不是二姐,而是趙呵。

  禍水心口忽然一震,呆呆望著趙呵。

  那感覺不會有錯,這麼多年來,他提防害怕著一切靠近他睡榻的人,記憶深處,唯一能令他安心,帶給他安全感的,只有他二姐。

  他是在不知不覺中,也對趙呵完全放下了心防嗎?

  是身體的本能在告訴他,趙呵不需要提防,她就像自己的二姐一樣,哪怕全天下人都拋棄了他,她也不會傷害他,責怪他,是嗎?

  禍水的眼淚不斷地流,擦都擦不斷。

  趙呵道:「都會過去的,這之後,傷害過你,對不起你的那些人那些事,都會走到你的前頭,等她們死絕了,你的病就好大半了。」

  星流等在院外,她輕功也屬上乘,落地無聲,但幾乎是剛出現在院子外,趙呵就回頭瞥了一眼。

  等禍水睡著,趙呵合上門,同她道:「久等了。但我估計你家二皇女要是今晚想見我,恐怕要來這裡,我走不開。」

  星流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點頭道:「我會轉告主子。趙姑娘還需要什麼嗎,我差人送來。」

  「有。」趙呵也不跟她客氣,當即遞過去一張紙,長長的紙拖到了地面上,全是一些藥材。

  星流接過,回去復命。

  二皇女剛用完了午膳,歇息了一盞茶的功夫,見星流回來,擺手讓閒雜人等都退了出去。

  星流將趙呵的意思說了,又把藥單給了二皇女。

  二皇女大致掃了一眼,擺手道:「著人尋了送去。」

  有官員侯在門外,神情焦急,二皇女勾了勾手,星流站起,側身站在一旁,傳道:「進來。」

  來人是鳳臨本地的知府,報了剛剛遞來的好消息。

  「尋陽草莽鬧事,死傷人數剛剛上報,粗統有二百餘人,尋陽的姚知府已引咎辭官,至於崖州那邊……」

  二皇女懶懶抬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慢悠悠道:「潤皇子三日前,人在尋陽,替母皇游賞西南美景,卻因這些草莽生事,受了驚嚇,匆匆離城之時,還崴傷了腳。珠兒是母皇最寵愛的孩子,多年來,我就這麼一個皇弟,雖非同父所出,珠兒卻是我父君撫養長大……此番他高高興興賞游,卻受了傷,說起來,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稱職,這回了朝,還有什麼臉面向母皇討賞?」

  鳳臨知府察覺出話中的意思,連忙道:「皇子受傷,茲事體大,這是崖州州牧的失職,小臣這就上奏!」

  等鳳臨知府退走,二皇女用了口茶,自覺好笑。

  「這算不大機敏,但也不笨。」

  用不了多久,她的那些棋子,就能名正言順拿下崖州。

  彈劾的奏摺,就是削向官員腦袋上的飛刀。

  從這一點看,朝堂與江湖,並無二致。

  「今晚,就去見見聰明人。」二皇女說明了自己的意思後,問星流,「她身邊常帶著的那個男人,就是江南劍莊安懷玉嗎?」

  「是。」

  「素聞這個男子美艷如妖,星流你看呢?」

  「只是個病入膏肓的美人。」

  言外之意,他好看是好看,但心思並不妖,也很好拿捏。

  「可惜了。」二皇女搖頭,「我向來認為,若是有禍水之名扣在美人的腦袋上,那他最好就真的是個禍水,若不是,就要遭罪了。」

  晚飯後,一直昏睡的禍水起了熱,額頭滾燙,整個人好似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濕透了衣裳。

  可跟第一次不同,他這次尤為安靜。

  趙呵總覺得他這個反應不大對勁,嚇得不敢挪腳,各種看過的醫典在腦海里翻了一遍又一遍,也想不明白他的反應為何如此異常。

  太安靜,不符合常理。

  人在遭受病痛折磨時,會做出相應的反應,這才好根據反應來判斷藥起未起效,這醫治的方向是否無誤。

  電光火石之間,趙呵忽然悟了。

  禍水之所以這麼安靜,是因為因神傷而發熱這點病痛,與他十年來受過的折磨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他早已忍耐成習慣,對一般的病痛沒有反應了。

  就跟他喝那麼苦的藥,都不會蹙眉,也不會反吐的道理是一樣的。他必是嘗過千萬倍難以入口的蠱蟲怪藥,才對普通的苦澀毫無反應。

  趙呵不停撓頭,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她很想抓著葉柳清問一問,像禍水這樣的人,到底該如何救。她能救贖他的現在和將來,但從前的那些呢?

  報仇都覺得不解氣了。

  門外停了輛車。

  鴛鴦眼的皇子步伐歡快地下了車,拽了拽身邊十三姐的衣袖。

  「就是這裡嗎?」他小聲問。

  許周道:「是了應該。」

  鴛鴦眼的小皇子,是見二皇女的近衛滿城搜藥,好奇問了,才知趙呵來了,還住在鳳臨。於是高高興興央著十三姐一起,先端著幾個藥匣子找來了。

  十三姐名趙周,許是父族姓,生父文華君,論位份也不低,但因他喜靜不愛爭搶出頭,後宮之中並不出挑。

  鴛鴦眼皇子叫趙珠,生父是漠州異族人,位卑且去世得早,他自出生起,便交由帝君撫養。因是深宮之中第一個出生的皇子,也是唯一一個養活成人的兒子,深得今上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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