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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妹?這個稱呼讓她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她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人。

  無痕長舒一口氣,揭下自己的半面罩,面罩緩緩移開,蘇樂終於看到了他完整的面容。他用面罩遮住的半邊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長疤,在雪白肌膚的映襯下更加清晰。

  看到蘇樂眼睛的迷惑,他又拿出那條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壓在枕下的手帕,他抬起她的手,將手帕放在她的掌心上,問道“你還記得這個嗎?”

  蘇樂握緊了手帕,感覺腦袋如同電影倒放,隨著手帕的出現,回憶翻湧而來。

  那年,樣貌可憎的少年被父親送往山上習武,他臉上的疤痕從頭頂蜿蜒到下頷,似乎要將少年的臉劈成兩瓣。

  山上的師兄弟們對於新來的醜八怪十分嫌棄,沒有人願意和他同房,於是他被師父安排在了最末尾的廂房。那裡鮮少有人會去,正好也可以讓少年有足夠的時間習武,又不被人打擾。

  月末的堂上測驗,日夜勤學苦練的少年終於打敗習武多年的大弟子,奪得了第一。

  於是有流言在武堂里傳來,他們說他是會法術的妖怪,說他同山下那隻瘸腳的大黃狗一樣是爹娘不要的喪家犬。

  他們喜歡趁著師父午睡,潛入少年的廂房,將山上抓來的毒物藏進他的被窩,他們喜歡借著練習的機會,朝少年投去石塊和泥巴。

  少年的面容在流言蜚語中不斷成熟,他的心也因為師兄弟們異樣的目光逐漸冷去。

  直到將軍府的千金也被送上山來,將軍和師父交好,他要征戰四方前,將女兒交給了師父。

  沒有人能猜到,看似嬌小可愛的女孩也有一個武俠夢,她羨慕父親拔刀馳騁戰場的威武,她嚮往說書人口中那個肆意灑脫的江湖。

  她上山的那天,穿著一襲紅衣,儼然成了武堂里一道亮麗的風景。

  課上的分組練習,師兄弟們排著隊在她面前站定,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被她選中的幸運兒,她帶著微笑毫不猶豫地走向少年,那個唯一能夠承受師父三招的少年。

  少年瞪大了眼睛,他背在身後的雙手因為緊張而攥成了拳頭。

  課下,她拿著劍譜敲開院落里最末的那間廂房,她將自己帶來的手爐送給少年。

  少年遲疑了半晌也接過那個手爐,他低著頭問她“他們都害怕我,你不怕嗎?”

  女孩笑著仰起頭,那雙如同海底星河般清澈閃亮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恐懼,她笑著回他“為什麼要怕,你只不過是臉上有痕,他們的疤痕卻烙在了心上,是印進骨子裡的。”

  女孩的話猶如一隻利箭扎進了他的心裡,看著她天真的眼睛,他卻羞愧了。

  因為他那顆早已冷透的心裡充斥著太多怨恨,他用纏著紗布的手皺眉拿開被子裡的毒物時,還有從水盆里望見自己那張醜陋被塗滿泥巴的面容時,他想的都是如何才能讓多舌的師兄弟永遠的閉上嘴巴。

  他握緊了雙拳,將頭埋得更低了。

  自從女孩踏進他的廂房,他感覺自己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

  冷冽的冬季將要結束,早春的陽光灑滿院子,終於照進了少年的屋子裡。

  她拿著從師父的書房裡偷來的武俠小說告訴他“師兄,等我學成武功我要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蓋世女俠。”

  他收起刺向前方的木劍,用劍柄敲了她的腦袋,又沒收了她的小說“小說都是騙人的,你學的武功要是能保護自己就該千恩萬謝了。”

  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從少年手裡奪過木劍,三招就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她自豪地說“怎麼樣,我是不是進步的很快?”

  少年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回房間,取掉了綁在手腕和腳腕上的沙袋,他拿出錢袋,對她說“今日山下有市集,你這兩天表現不錯,我和師父說過了,可以帶你下山去買點零食。”

  一聽這話,她眼裡滿是小星星,她拉著師兄的衣角和他說著書中的情節,然後蹦蹦跳跳地下山了。

  他帶著她圍坐在皮影戲的台子下,他墊著腳尖為她摘下架子最高處的那隻燕子造型的風箏,他牽著她的手穿過熱鬧的市集……

  就在他為她挑選過幾日的演武會上她要戴的頭簪時,他轉頭卻不見她的蹤影,他放下髮簪,著急地在來往的行人中找尋她的身影。

  然後他看見有個帶著面具的小姑娘朝著他跑來,她在他面前停下,摘下那個半面面具遞給他,她說“師兄,你快試試這個。”

  他接過面具的時候,順帶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他教訓道“以後不管你要幹嘛,一定要告訴我一聲。”

  女孩點點頭,滿心期待地看他戴上面罩,面具恰好遮住了他的傷疤,而露出的那半張臉則更顯清秀。

  就這樣他帶著她送的面罩,開始了新的生活。

  將軍凱旋而歸,女孩也隨著父親下了山。

  再見面已經是一年以後,女孩長高了不少,出落也更加大方,只是她臉上不再有笑意。

  一次習武后,她跪在師父門前,祈求師父傳授自己絕世輕功。

  少年不解,問她為何如此。

  女孩流著淚倒進他的懷裡,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告訴他,她不要做女俠了,她要做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神偷,她要偷取世界上最寶貴的物品來換回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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