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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琢想,就算讓她忘記一切,讓她成為實驗基地里最後留下的計算工具,她也不要面對這樣的事情。
他分明那麼苦了,但是,在見到她的第一晚,他還是盡力將自己的傷痕掩蓋下來。
她要哭了,他就一步一步走回去休息,哄她開心,雖然她最後也沒多開心,只留給他一個醜醜的笑容。
她甚至於,從未相信過他的存在……她的小玉。
季青琢的步履輕盈,在鬼霧之中的身形仿佛鬼魅,這些邪魔的動向被她一一掌握,整個東山皇族的遺址情況盡在她的掌控之下。
金丹期帶給她的變化是飛躍的,她原本就強橫的計算能力進一步得到強化,而有了傘傘的支持,她的肉身也不至於那麼弱了。
季青琢在最後衝出鬼霧的時候,一手拿著留在鞘中的葬雪劍——她不習慣使劍,她的另一手伸到自己的身後,將傘傘從自己的身體裡抽了出來。
他的身體,與她的血肉摩擦著,在這樣危險的環境裡碰撞出繾綣的氣息,這是只有她與他才知曉的隱秘交流。
季青琢撐著傘,飛入天際,殘破的衣袂飄揚,迎風舞動。
在她腳下,籠罩整個東山皇族的鏡陣反射著熾烈陽光,她手中傘面一旋,傘上的春日繪圖已經被她的身體磨滅,只露出這把傘的真面目來。
傘上白骨修羅,地獄血海,傘下盲眼美人,白衣翩躚,頭頂日光如火,竟被那鏡陣反射,直直衝入地脈之中。
鬼霧被焚盡,邪魔葬身血海與火海之中,曾經東山皇族的萬頃皇城,在這一瞬崩塌。
季青琢撐著傘,在空中划過一道血色痕跡,向北而去。
第131章 131%
季青琢撐著傘, 離開了東山皇族的遺址,她在思考著該去何處尋找沈容玉。
她抱著懷裡的葬雪劍,又將傘傘重新收回了自己的身體裡, 她準備先回雪梁域。
季青琢料定現在玄雲宗並沒有完全公開對她與沈容玉的敵意,又或者……那黑影邪魔只是湊巧守在了東山皇族附近。
正道行事,必然事出有因,要打著一個光鮮亮麗的稱號行事。
她想起當初江千客要殺她, 也是反覆確認之後,才下了殺心, 現在玄雲宗那邊應當在尋找證明她是荒蝕的證據。
季青琢之前無法保證自己是否就是荒蝕,但既然沈容玉說她不是, 那她就覺得自己一定不是。
她抱著葬雪劍的手隱隱顫抖, 她害怕自己真的是, 畢竟, 當初那個實驗基地里隨便一個因為基因而狂躁化的同伴被來到修仙界, 都有可能是荒蝕的化身。
季青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她的眼睛還不記得是如何傷的。
她決定先回雪梁域醫治眼睛,順便將沈容玉的葬雪劍修好,玄雲宗那邊的消息應當還沒有過來。
雪梁域洞府里的那些小傢伙暫時交給段雨桐照看,這段時間她倒是不用擔心, 如果可以的話, 她還是想安安靜靜地留在那裡。
她一個人來到了融心谷, 將裝著明目草的寶箱交給了辛原, 辛原見她一人前來, 很是驚訝。
辛原一邊用明目草現場調製著藥劑, 一邊問季青琢道:「沈道友呢, 他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過來。」
季青琢抿著唇,她閉著眼說道:「他被邪魔抓走了。」
辛原驚得手裡的藥杵都掉落在臼里:「是什麼邪魔?」
「是欲,原形是蛇。」季青琢伸出手,將藥臼里的杵拿了起來,重新放回辛原的手裡。
「我記得沈道友有出竅期的修為了……」辛原喃喃自語。
「那是渡劫巔峰的邪魔。」季青琢的聲線淡淡。
她很冷靜,因為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是如此理智的一個人,惟有面對沈容玉的時候,她才會展現出脆弱情態。
季青琢也渴望著有人能保護她,救她出火海,然而,她幾乎從未相信過這種渴望。
希望來到無妄的地步,便是幻想。
但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一定從那實驗基地里逃走了不是嗎?
她是自由的。
「這邪魔豈不是和……荒蝕一樣強大了。」辛原的聲線帶著顫抖。
「荒蝕有血摩羅傘,這才是他強大無匹的根源,他沒有。」季青琢的語氣還是淡淡。
「但血摩羅傘失落,誰也無法保證它不會落入邪魔的手裡。」辛原提出自己的顧慮。
從某種程度上說,辛原說對了一半,血摩羅傘——沈容玉現在就在黑影手中。
一旦修為來到渡劫期以上,這些修士與邪魔的差距不過在伯仲之間,影響最大的還是法寶與陣法。
荒蝕的地脈星辰陣與血摩羅傘,是他手下的兩大利器。
「季姑娘,你的眼睛再上加入明目草的最後一次藥膏就能好了。」辛原對季青琢說道。
他低著頭,給季青琢的眼睛抹上藥膏,他的聲音倒是十分冷靜:「你的眼睛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只是需要明目草幫助破碎眼球進行最後的彌合。」
「嗯。」季青琢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的手放在身側,緊緊攥著,將眼睛治好之後,她就不知該往何處去了,沈容玉……究竟被擄到了何處?
「你要去救沈道友,就金丹的修為?」辛原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嗯。」季青琢不會說謊,她老實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