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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青琢又沉默了,沈容玉的指腹在她腰上的傷處又按了按,確認藥力確實散開了,而後他將撩起一角的衣擺蓋了下來。

  室內的溫度愈發高了,在這樣的雪夜裡,這樣暖融融的氣氛最是熨帖,無言的沉默是最好的底色,兩人的呼吸聲都是緩慢且安靜的,在遇到彼此之前,他們都是寡言的人。

  當然,最沉默的還是季青琢,因為她就這么半靠在軟榻上,也能昏昏欲睡。

  沈容玉在她睡著之前,按住了她的手腕:「琢琢,修煉。」

  季青琢有些困,她犯懶了,於是意識模糊間說道:「小玉,我想再睡一會兒,反正你都不——」

  她的語氣頓住了,因為她原本想說反正你在修煉空間裡所化的紅色氣流都不理我,但是她想起,沈容玉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不什麼?」沈容玉問。

  季青琢將頭埋進枕頭裡,她還是說了,只是聲音悶悶的:「不理我。」

  這說的是實話,但沈容玉會錯了意:「又不是真的雙修,我怎麼可能真的與你『互動』?」

  他的嗓音含著笑意,只當季青琢在開玩笑,但他不知道,季青琢埋在枕頭裡的面頰上緋色漫上了耳根。

  雖然季青琢不知道真正的雙修是什麼樣,但她覺得紅色氣流之前做的,可比雙修要過分多了。

  但是經過這簡短的對話,她算是被羞赧的情緒激得清醒過來,她背著身子,抬起了自己的手腕,遞到沈容玉面前:「小玉,修煉吧。」

  堂屋外,是反射著月光的雪地,將周遭的一切照得明亮,那雪面上揚起的雪沙,就像籠罩著一層微光,連帶著將她的手腕也映得瑩白髮亮。

  沈容玉低眸看著她的手腕,如鬼使神差一般,只抬手託了起來,而後低眸,唇瓣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腕心,高挺的鼻尖碰著她的掌心。

  季青琢或許是發現了,但她沒做聲,很快,她的神識來到了修煉空間裡。

  她與紅色氣流在這裡每日相見,今日見到了她,紅色氣流還是朝她熱情撲了過來,但動作很克制,以往剛見面的時候,他會碰碰她的脖頸,然後偷偷親兩口——還以為她沒有發現。

  但是今日,紅色氣流只是撲了過來,將她的腰纏住了,逐漸收緊,慢慢摩挲著,仿佛是在炫耀著什麼——今日他就在外邊如此纏著她的腰,但是她沒發現。

  季青琢抬手輕輕摸了一下紅色氣流,而後不久,她又被他拋到了那仙曇上,將季青琢穩穩噹噹地放在仙曇上之後,它便乖乖撤離,融入血海之中,竟然真的沒來打擾她。

  他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季青琢沒太理解——因為她不知道沈容玉與瞿廷長老的對話。

  雖然在修煉之前,她覺得有些困,但是現在端坐在仙曇里之後,她奇蹟般的不困了,季青琢是一個心思敏感的人,她很容易想很多事,以前她在意的事情沒有許多,也就不會整日胡思亂想。

  現在紅色氣流這樣,她有些不適應,於是她抱著雙膝,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血海,看得眼睛累了,就閉上眼休息一會兒。

  血海里探出的紅色氣流其實一直伏低著身子,在等她自己睡著過去,這樣他就可以偷偷上岸,繞到曇花里,然後偷偷碰她兩下,親兩口,或者是與她一塊兒睡覺,直到她醒來之後再急匆匆離開。

  前幾日他一直是這麼做的,但是他發現今日季青琢精神得很,根本就不睡覺——明明在修煉之前,她還說她很困的。

  季青琢有的時候總是會感到孤獨,但她很享受這樣的孤獨感,面對風平浪靜的血海,她覺得無聊,就隨便碎碎念著這幾日發生的事。

  「雪林里的倀被我渡化了,但那林中的孩子究竟是怎麼死的,也無人說出緣由,或許那樣貧窮落魄的一個孩子死了,並不是什麼大事,他本來就該死的。」季青琢自言自語說道,看那倀剝離出來的負面能量里展現出的畫面,內里有許多蛛絲馬跡的細節,她多少也能推測出一些事件的原貌。

  「他的母親死了,他的父親便瘋了,原本有人幫忙縫補的衣服也變得越來越破,他在村里應當是不受人待見的孩子,有人騙他玩,一起玩捉迷藏,他很開心,就捂住眼睛,把自己雙臂搭在樹上,等著夥伴們對他說——『我藏好了,快來找我吧』,可是那些小孩兒卻跑了,他等啊等,等到凍死了。」季青琢說話的語氣很冷靜,她仿佛並不是在述說一個悲劇。

  原本,她以為這血海反正聽不見,他又沒有耳朵,她就隨便說了,就當對著一個可以吞下所有話語的樹洞。

  但是她說著說著,那血海里的紅色氣流突然翻湧起來,而後朝她扭過身子,露出藏在末端上的器官——是一個小小的洞,姑且能算得上是耳朵。

  季青琢馬上住了嘴,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又開始不好意思了,她說了那麼長段的話,難道多被他聽去了?

  她還記得沈容玉曾經對她說的話——「多餘的仁慈,最是無用」,所以,說出這樣的話,被紅色氣流聽到了,會被他笑吧?

  但是,紅色氣流沒有笑,他遠遠地看著季青琢,對她低聲說道:「琢琢,說話。」

  季青琢不說,如果紅色氣流能聽見,她就不說了。

  紅色氣流只是因為自己新長了耳朵,所以興奮地來找季青琢炫耀,但他沒想到,暴露了這個秘密之後,季青琢居然就不願意和他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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