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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安哦了聲,抱歉後就要掛電話。

  “等一下好嗎?我想給你聽個東西。”

  付明浩其實對她有印象。

  那次去醫院接林瑜雯,她就在長椅上等著,一邊等一邊跟誰打著電話,語氣很平淡,偶爾笑笑,幾乎有星辰從眼裡溢出。

  虞安雖然沒說話,但是也沒撂電話,付明浩便把聽筒對準了設備。

  她先聽到的是一陣沙沙的摩擦聲,像是衣料在摩擦著什麼。

  然後是椅子拖拽的聲音。

  一道男聲響起:“奚先生,您就揀記得起,儘量能確定的說。”

  過了大概十幾秒,奚清楷清朗的聲音淡淡響起:“大部分都能記得,有五,到六天有用藥,吐真劑那類……那幾天中不太清醒。”

  奚清楷拖了好久,上面也不好催他,畢竟這案子基本結了,法治新聞上過兩輪,嘉獎也嘉過了,他這事算是個意外,也不可能被報出去,但該錄的筆錄,那一段時間到底在毒窩裡發生了什麼……是有必要知道的。

  雖說到了他這個地位,被對方策反的可能性很低,萬一真的……這萬一的後果,可誰都不好說。

  他也確實沒什麼好瞞的,那二十多天的細節不過是地點轉換的區別,有時候在地下室,有時候在水牢里,移動時能從很小的天窗看見外面,那裡面建築的風格雖然很粗糙,但足有三到四層,不像是臨時的據點。

  負責他的人也很有經驗,那老大下了命令,老大不像東南亞人,像摻著東亞人的混血,膚色不是自然偏深,像是曬黑的,粗獷而陰戾,鬍子拉碴,跟他等高,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說絕對不能威脅到他的性命,死了唯他們是問。

  怎麼說呢……那時候他們自己離死也不遠了,窮途之末的憤怒絕望總得有個發泄口。

  主要是三種方式,一種外傷,用帶刺的鞭子多,從左肩到右後腰,能撕開皮肉;在傷口上澆鹽水,效果加倍的出彩。

  一種身體沒那麼痛苦,心理上會有壓力,把手放到冰水裡,到快麻木為止,再燒一口大鍋的水,將手第二次放進去。

  後來他把鍋掀翻了一次,當時等在旁邊的人重度燙傷,他們氣得就把他扔水牢里了。

  這就是第三種水刑,原理倒很簡單,快淹死的時候撈出來,昏昏沉沉間再讓水位沒過口鼻。

  奚清楷的語氣帶著事不關己的平靜,細節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直接帶過,像是在討論天氣一樣。

  全然沒有察覺到衣服上被偷偷裝了監聽設備。

  他出警局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助理把付明浩走之前留下的手機還給他,問他十點半的越洋視頻會議還參加嗎,要不要換時間。

  “不用。”

  奚清楷坐進車裡的時候突然抵住了門,玩味地笑了笑,“小肖,以後有事不要瞞著我。

  特別是她的事。”

  肖助漲紅了臉,說奚總我沒有要瞞您的意思……

  只是不想現在說。

  “她回臨安了。”

  奚清楷往後一靠,取下眼鏡,平淡道:“醫院虞顥的情況,隨時給她發簡訊吧。”

  她發了個簡訊給他。

  就四個字,我在臨安。

  行吧,要回就回吧,只要不是永遠就行。

  ……

  話是這麼說,奚清楷在視頻會議開始的時候已經坐上了回清陽的飛機。

  全然一副‘工作不能斷,追老婆也不能斷’的淡定。

  但奚清楷也是有脾氣的,他沒有去家裡找她,直接去住了酒店,晚上快一點的時候,他才結束了工作會議。

  一直開著機的私人手機遲遲未響。

  奚清楷眼風一沉,把襯衣一脫洗澡去了,心裡算著是晾她三十分鐘還是一小時,關機讓她找不到自己吧。

  等他走到了浴室門口,面無表情地思考了三秒,再度返回外面客廳,把關了的機子又打開了。

  打開,但他就不接,讓她知道開著機找不到人有多急。

  洗澡的十五分鐘裡,浴室里蒙蒙的霧氣,水聲還有他的呼吸構成了整個世界。

  他想起很多時刻。

  他們一起吃麵,懶洋洋地靠在一起的晚上;她洗衣服時的背影;給他買被子那天的悲憤;認真計劃未來的樣子;眼裡有他的樣子。

  有一次去接虞孟清,路過一家剛蓋起來的清清冷冷的商場,她都開心的不得了,說有種終於被重視的感覺,興沖沖拉著他去逛,找到了拍大頭照的地方,連著拍了兩次,回去卻又心疼錢。

  但晚上的排骨還是一半給虞孟清,一半給他。

  奚清楷撥停了水,站在原地停了很久,水沿著他的發梢,下巴,從全身上下緩緩滑落。

  才一年。

  就想把她徹底地溶進性命。

  隱約間,他聽見有人在外面敲門。

  奚清楷穿上浴袍,把門打開,見是肖助,面容上閃過一絲陰鷙:“滾出去。”

  他沒拉門閂,肖啟文膽子也很大,竟然直拿著備用卡就進來了。

  “奚總,出事了,您別急著趕我,”肖啟文呼吸很急促,他臉色難看地遞過手機,摁下免提。

  奚清楷沒有接過那手機,他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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