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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正的帝王之術,心狠手辣,冷酷無情,韋氏可不想學鄭氏。
人啊,有時候還是難得糊塗,不是自己的,命里無時莫強求!
二女感激不盡,識趣地退下。
韋氏、孫氏,一走,回到屏風後,魏玹便含笑將寵妃摟進了懷裡,絲毫沒有了在兩人面前時冰冷冷的態度。
「半個月後開春,春暖花開,你不是一直想學騎馬麼,朕那時帶著你去狩獵如何?」
沈漪漪聽了這話,眼睛一亮,摟著郎君的脖子親了一口,歡喜地問:「陛下此言當真?」
魏玹眼底笑容愈深,撥了撥她如雲烏髮上的一支珍珠釵,在她耳旁道:「比你這支釵子還真。」
儀慶四年,初春。
帝妃興致頗高,在密林中悠閒散步,縱馬,好不快活。
皇帝身旁侍候了多年的內侍吉祥感嘆,幾十年來,都從未見過皇帝有這般肆意縱情的時光。
為了不打擾帝妃,他悄悄命禁衛們離得稍遠了些,別打擾主子們的雅興。
然後這懈怠不過就一盞茶的功夫,只聽密林的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沈漪漪的尖叫。
不好!
吉祥與紀乾大驚,慌忙命禁衛趕緊衝進去救駕!
廢后鄭氏的族人為報仇在圍場中意圖射殺天子寵妃,被天子代為擋下一箭。
……
富麗堂皇的宮殿,低垂明亮的星空,星空下一輪悽美的明月高高懸於天際。
雕花支摘窗下,女子一身素服,容顏憔悴,雙手合十,闔目真誠地禱告,紅唇輕啟,念念有詞。
「皇天后土,諸神佛祖,妾這一生顛沛坎坷,親緣淺薄,是陛下給了妾一個家,多次救妾於水火,妾今夜願以餘生所有陽壽,換得陛下聖體康健,歲歲長安,求上蒼保佑……」
月華如水,淡淡地傾灑在她消瘦的美麗面龐上,一行清澈的淚水順著雪腮緩緩流下,心如刀絞。
許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也不知過了多久,床榻上的男人細密的長睫忽而一顫,再一顫。
繼而手指微動,額頭上滾出大顆的汗珠,喉嚨中發出嘶啞低沉的聲響,急切焦灼地呼喚著女子的閨名:「漪漪,漪漪,漪漪……」
「陛下,我在,我在!」
女子泣不成聲,慌亂地握住男人的雙手,試探著他額頭的溫度,直到男人身子猛地一個觳觫,在女子溫柔如水的輕喚聲中,慢慢睜開一雙滿是紅血絲的鳳眸,望向她。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眼神有了焦距,他看見她憔悴的小臉,眼底的淡青,哭紅的杏眼,見他醒來,不由喜極而泣,一時淚水掉得更急。
「朕、咳,朕沒事。」男人剛一抬手,便牽動心口的箭傷撕心裂肺般得劇痛無比。
但他仍然強忍著,大手顫抖地,心疼地撫在心愛女子滿是淚痕的小臉上,輕聲道:「傻姑娘,你哭什麼,朕可是真龍天子,閻王爺不敢收,再說了,你在上面一直哭,他也不敢收我啊。」
女子這才破涕為笑,抹著淚兒嗔他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尋我開心!」
她看著男人,一雙含淚的杏眼忽然再度湧上滾燙的淚意,極為認真地對男人說道:「倘若陛下當真出事了,我亦絕不會獨活,必定要追隨陛下而去。」
說完也不等男人反應,起身出去將太醫請了進來。
男人深知女子品行單純倔強,所言並非是假話與刻意討好,布滿紅血絲的雙眼中滿是憐惜地追隨著女子纖弱的背影遠去。
郭奉御替皇帝重新換藥,慶幸道:「陛下身子已經脫離了危險,但畢竟尚在要緊處,日後還需細心調養,不可懈怠。」
說著看向了女子,鄭重道:「一切便交託給沈貴妃了。」
沈貴妃一揖,謝過郭奉御。
等宮人們都退下去後,沈貴妃一人坐在皇帝的榻前,替他擦汗散熱,打扇驅蚊,端詳著男人清雋俊美的眉眼,手指細細描摹,眼中不知不覺便又含了一包盈盈的淚水。
皇帝慢慢睜開眼,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輕聲道:「躺過來。」
沈貴妃便放下手中的紈扇小心翼翼躺入男人的懷抱中。
幸好一切都來得及,這個懷抱依舊溫暖,結實,有力,一切都尚且不晚。
她貪婪地將臉深埋入他的懷中,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冷梅香與龍涎香的氣息。
「你剛剛的祈願,朕都聽到了。」
不待她出言辯解,皇帝便用手指點住她瑩潤的櫻唇,嘆息道:「傻漪漪,日後不許再隨意發誓,更不許拿自己的壽數與性命來開玩笑。」
「朕救你一命,是因心甘情願,而你若為朕放棄性命,又將朕的苦心置於何地?不論何時,你都應好好地活著,莫想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有活著,一切才有希望,這還是你從前告訴朕的,不記得了嗎?」
記得那年初見,她只是個地位卑賤的婢女,而他則是霽月清風,權勢滔天的齊王世子。
他是高山之巔不染纖塵的雪,是懸崖峭壁上潔白無瑕的雪蓮花,清貴高冷,居高臨下,她只能遠遠地仰望著他,二人云泥之別,她心中除了仰慕,再不敢生出其他不該有的心思
齊王妃讓她去勾引世子,她心中百般不願,卻又無可奈何。
後來魏璉用了陰毒的法子將她強行占為己有,但凡有不如意便會對她非打即罵,羞辱欺凌,她每日以淚洗面,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多少次曾想著就這麼死了算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