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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要,因為漪漪是他帶進宮的,後面他也會利用這件事情算計女鵝,千萬不要同情他!
第61章
十二月, 數九隆冬, 朔風蕭瑟,一夜吹白灞橋細柳。
景王死後,聖人顧念舊情沒有處置景王子女,而是追封其為安壽郡王, 葬於皇陵之中。
齊王府, 湛露榭也發生了一場變故,院中一名近前侍候魏玹的小廝被紀乾綁了帶走, 似乎牽涉到了景王謀反一案中,是什麼景王細作。
但因紀乾手段疾迅, 此事便如一粒石子投入了廣袤無垠的大海中,只微微泛起漣漪,很快消逝不見, 並未引起恐慌。
冬日,水榭池水俱已結冰, 隱約有幾尾魚兒在水底歡快地搖擺著尾巴游來游去, 絲毫不知人間煩擾憂愁。
沈漪漪坐在亭中望著水面發呆。
「嘎吱」一聲,房門打開。
沈漪漪趕緊起身,凍得通紅的小手搓了搓藏進袖子裡,侷促地朝裡面望過去。
紀乾瞪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
吉祥語氣倒還好,卻也不似往日殷勤, 只將藥碗遞給她說:「主子醒了, 姑娘進去看看罷。」
沈漪漪捧著藥碗,仿佛捧了個沉甸甸的物什走進去。
烏木屏風後, 魏玹就躺在那張兩人曾夜夜相互依偎纏.綿的床榻上, 闔著一雙眼眸, 纖長的眼睫低垂著,好像醒了,又好像沒醒。
沈漪漪將藥碗輕輕放在几案上,替他掖了掖被角,櫻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絞著腰間的系帶許久,才從口中吐出一句小到幾乎讓人聽不到聲音的話,「該,該吃藥了。」
魏玹沒睜眼,卻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沈漪漪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咬咬唇,又放軟了聲音道:「藥涼了,便失了藥效,要趁熱喝。」
魏玹依舊是沒有回應她。
沈漪漪低頭看著手中的藥碗,黑乎乎的藥汁中倒映著她淚眼朦朧的一張臉。
她摸摸自己臉上冰冷的眼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初。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馬上就離開。」
「那一日,是我誤會了你,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傷你的。」
說完立即轉身,飛快地走出房門,隱約聽到牆根下兩個小婢女指著她竊竊私語,「她還好意思哭,哼,我聽說,要不是她,世子才不會傷成這樣呢……」
漪漪越走越快,走進東廂,門「砰」的一聲關上,忍不住捂臉失聲哭了起來。
……
打魏玹從宮中搬回王府養傷之後,但凡沈漪漪進屋或近前,他都不會多看過她一眼。
若是他生氣也好。
可是他既不生氣,亦不會說話,只是平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或吃藥,或望著窗外出神,或手中握一卷書靜靜看著。
但只要她進來,他便會將書往裡側過去,背對著她,只當她這個人不存在。
這種無聲的冷漠與忽視,漪漪幾乎要崩潰。
兩人從前也不是沒吵過,即使是上一次她誤傷了他,她知道他是氣她不分青紅皂白便險些為了表哥將他置於死地。
可難道她就不會傷心,不會難過麼?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分明是魏玹強迫她在先,不信任她在後,倘若他沒有用那隻染血的香囊來試探她,欺騙她殺了表哥,她也不會被他激怒,做出那種事,她從未想過要傷害任何一個人。
她和表哥從小一起長大,不論是快樂,悲傷,抑或傷心絕望之時,都是表哥陪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如果在聽到表哥死於他手之後還能無動於衷,那她便當真不是個人,她做不到。
然而如今所有人卻都在埋怨是她害得魏玹重傷,不得已辭官在家,午夜夢回時她一宿一宿得睡不著,哭著質問自己是不是她真的做錯了,她是不是真的太沒有良心。
不知不覺中,三分愧疚變作了五分,七分,九分,夜以繼日地煎熬著她。
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信了,她果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對不起魏玹。
她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臘八這日,擊鼓驅疫,食七寶五味粥。
一大早漪漪便聽見外面咚咚的鼓聲,象徵性地響了沒多久便停了。
往年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民間還會跳假面舞來祭祀祖先,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聖上痛失一子正悲慟著,京兆尹勒令各坊跳舞擊鼓都不要太過張揚。
漪漪吃著碗中的五味粥食不知味,略用了幾口之後便讓人撤了食案坐在支摘窗下和小乖乖相互依偎地打著絡子。
春杏匆匆打簾進來,說道:「姑娘,表公子來了!」
沈漪漪一喜,從榻上坐起來,「表哥來了?」旋即有些苦惱,表哥怎麼來了,魏玹會答應讓他入府?可人都來了,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春杏催促道:「姑娘,吉祥已經把人請到花廳去了,咱們快收拾收拾去罷!」
這下沈漪漪也沒時間再考慮那麼多,裹了件軟毛紅綾披風便去了花廳。
花廳中,崔桓玉一身淡青色的圓領束袖夾袍,負手玉立於牆壁上的一副終南積雪圖下。
聽到動靜,他回身一笑,「表妹。」
沈漪漪走進來,目光無意掃過他腕間短了幾乎兩指的衣袖上,心口頓時一刺,「表哥你……這樣冷的天,怎麼還穿得這樣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