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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什麼也沒說,可是春杏卻能感覺到男人的心,碎了,猶如破碎的鏡子,毀壞的珍寶,再也無法重圓。
第一次,她沒有等他。
……
沈漪漪不知自己是怎麼回的房間。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掌心滿手的濡濕。
那是她的淚嗎?她是哭了嗎?
為什麼,心會那樣痛,本以為此生不再相見便是兩人最好的結局,可是猝不及防地,他尋過來了。
曾經的未婚夫妻,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十五歲時,她一直以為她會是表哥的妻。
直到她遇見另一個男人,像天神一般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卻又無情而強硬地掠奪走她所有的一切。
在她被賣掉的日子裡,在那數百個倉皇無助的日日夜夜裡,她有多期盼表哥能尋過來解救她,可是最後解救她的那個人卻不是他。
如今一切已經回不了頭,她終究是做了權貴的妾,再也沒有臉去見表哥,他一定會瞧不起她罷?
表哥,你為何不當漪漪已經死了?為何還要來找,為何……
天色將晚,魏玹只怕再過不久便會回府,她慢慢止住了眼淚,呆呆地望著菱花鏡神色空洞眼圈兒通紅的自己。
一雙秋水般杏眸,瞳仁黑白分明,娥眉顰蹙,不施粉黛也是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帶著淡淡的哀傷與愁怨,猶如林間薄霧濃雲縈繞不絕。
即使是哭著,也極美。
沈漪漪讓春杏打了水洗臉,愁眉不展地思忖著待會兒該如何應對魏玹。
卻沒料到魏玹今日回來的會這樣早這樣快,熟悉的踹門聲在耳旁倏地響起,驚得春杏險些原地跳起來。
沈漪漪也是一驚,心就像要跳出嗓子眼兒般撲通撲通劇烈地抖動著,她惶恐不安地站了起來。
老實說,她現在雖有些明白該如何應對魏玹,但這人發起瘋來完全不講道理不聽解釋,她倒沒什麼所謂,更擔心的是魏玹因此遷怒於旁人。
「世子……」
她剛想迎上去,魏玹卻看也未看她,仿佛她這個人沒存在似的,冷著臉徑直從她身旁大步越了過去,那陰鷙忍怒的面色,隔著空氣沈漪漪都能察覺到他身上寒氣森然瘮人的涼意。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他不想聽她解釋。
沈漪漪追了過去,並毫不猶豫地從背後抱住他。
「滾開!」魏玹喝道。
沈漪漪哆嗦了一下,圈著他弱弱地說:「我,我不放。」
魏玹發了狠,一根根掰開她緊攥的十根手指,沈漪漪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還是咬著牙不放。
最終魏玹掰開她的手腕,一左一右摁著她用力推倒在身後的牆上。他臉色鐵青,雙目赤紅,不及她逃開緊接著又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頸吼道:「沈漪漪,你長能耐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送你和你那專情的未婚夫表哥上西天?!」
「說什麼是你娘的忌日,乖乖,你是拿我當傻子耍呢?你現在是如願以償了,終於見著人了,真覺得我不捨得殺你是不是,是不是?!」
魏玹的聲音急且厲,每說一個字手下的力道便重一分,熾熱的呼吸急促地噴灑在她的臉上。
沈漪漪被他吼得耳朵「嗡嗡」的響,呼吸也有些困難,她不假思索地想:倘若她此番當真承認是欺騙了他,只怕他會立時毫不猶豫地將她掐死,再要了桓玉哥哥的命。
桓玉哥哥,便是他龍之逆鱗,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的。
她眼裡蓄著淚,不敢太大聲說話,淚眼汪汪地看著他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我,我沒騙你,今日當真是我阿娘的忌日,我怎會用這種事情來騙你?」
「世子,你先鬆手好嗎?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已經與你說好了不會離開你,便不會食言,今日當真是無意與表……與他遇見,我若當真約定與他私下見面,又怎麼會要你和旁人看見呢?」
「你別這樣凶我好麼,我,我害怕,我真的,真的害怕。」
她淌著淚兒,神色悽惶無助,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腕,見他面色雖依舊猙獰難看,卻並未阻攔她,便試探性地移開,而後依偎在他的懷中。
她應該是真的怕,嬌小的身子不停地打顫觳觫,圈住他的腰身,低而沙啞地哭道:「世子,別生我的氣,我下次再不會了,再不會……」
其實她有什麼錯呢,錯的明明是眼前這個根本不講絲毫道理的男人,可她卻要違心地認錯,以乞求他的寬宥與手下留情。
魏玹倒是沒動,僵著張臉任由她抱著一邊哭一邊小聲絮說。
過了片刻,約莫也冷靜了些,陰沉沉的聲音自她的頭頂上響起,「那你今日為何要去見杜雲芝。」
她小聲說:「我,我只是想報仇,給她一個教訓……」
魏玹冷笑一聲捏住她的兩腮,「你是沒男人,要你自己去報仇,嗯?漪漪,你張張嘴求我一句會死麼?」
他一直在等她開口,抱怨繼母錢氏對她不公,抱怨杜氏心腸歹毒意圖將她賣入青樓,哪怕她在他面前輕描淡寫地提上一句,他也不會讓他的女人受到絲毫的委屈。
可是她寧可自己動手,將所有委屈都憋在心底,也不肯來求他一句。
沈漪漪終於忍不住摁住他的手,驚慌失措地哀求,「不,不要,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