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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乾心道不妙,趕緊跟了過去。
……
一個黑色的寬闊影子朝她步履沉沉地大步走了進來,轉瞬就來到了她的眼前。
夜色太暗,根本看不清來者是誰,但從他用力踹門的動作來判斷,絕對不妙。
沈漪漪頭皮發麻,驚恐地往床角爬去,那人似乎飲了酒,一身酒氣,一把攥住纖細的腳踝將她扯到身下,翻了個身,粗糲的大掌叉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
房中驀地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慘叫,在這寂靜的深夜宛如冷水潑熱油般,撲簌簌驚飛一排院中大樹上的老鴰。
一人披著披風從門外快步走進來,聽著這動靜心道不好,忙又加快了步伐,眼看快要走到房門口。
「你做什麼!」紀乾攔住吉祥,錯愕道:「主子在裡頭!」
「裡面還有誰?」
紀乾眼神躲閃著,「那還能有誰,沈漪漪,主子喝多酒了……」
吉祥一驚,跺著腳道:「你啊你,紀乾,都是你!主子喝那麼多酒你為何不攔著,你就是這麼辦差的,日後有你好受的!」
紀乾被罵得黑臉一紅,小聲爭辯道:「我就給了主子一壺,你這是推卸責任,再說……難道你不是伺候主子的,主子喝酒的時候你為何不在,出去瞎晃悠什麼?」
吉祥氣惱地瞪了紀乾一眼,懶得理他,心中卻十分擔憂。
未婚妻丟了,人家未婚夫鍥而不捨地尋那是有情有義,沒想到這位崔郎君倒真不是簡簡單單地有情有義,那可謂真稱得上是情深意重!
為了尋未婚妻,一年的時間跑遍了大江南北不說,本是整個蘇州城最有才名最有可能中舉的士子,卻為尋人放棄了科考,明明娶那賞識他的吏部侍郎之女可以換得大好的前程,但人家偏偏就是認死理不肯妥協。
就今日,倘若不是他略施小計把人給支走,只怕那位崔郎君人已經追過來了,再被主子知道這事,定然是要氣上加氣,不如他暫時還是先別說了,等主子氣消了再做打算罷!
捏捏頭疼的眉心,吉祥一揮袖走了下去,不耐煩道:「赳赳武夫,沒長腦子,滾滾!」
紀乾委委屈屈地躲開,問:「你去哪兒呢?」
吉祥給他一個白眼,走了。
……
沈漪漪不明白,她明明已經很順從他了,為何他還要這般作踐她?
她是真的疼啊,不住地哀求,抓著褥子嗚咽地哭著叫著:「郎君,郎君憐惜憐惜我,我疼,疼……」
可她越是求饒,那人便愈是兇狠地躂.伐磋磨,女孩兒雪白的肌膚都浮上一層淡淡的胭脂色,渾身上下如同從水中撈出來濕成一片汪洋,幾乎要暈厥過去。
她就像條砧板上待宰的死魚,那暴戾的屠夫這一面折騰夠了她,將她又翻了個身繼續揮舞著屠刀剁刮著,不容她拒絕地咬著她的血肉,攪著她的唇舌,力道之大,像是要將她拆吞入腹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女子一口咬在男人精.壯的肩上,啞著嗓子泣不成聲,「魏玹,我,恨你。」
她淚流滿面,一字一句重複,一字比一字更要咬牙切齒錐心刺骨,「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魏玹身子猛然一頓。
不知為何,這幽深的夜裡,身上有一處,突然悸痛不已。
這感覺,似曾相識……
魏玹闔上眼眸,復又緩緩睜開。
撫著她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打濕的臉龐,堅定地俯下身去。
「恨我,便恨一輩子。」
……
這一夜,註定難眠。
一早,紀乾與吉祥從廊下美人靠上驚醒,房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魏玹眼眸泛紅地走出來,啞聲對紀乾吩咐道:「去請大夫,忻州最好的大夫。」
吉祥趕緊說:「大夫已去請了,奴婢找了兩個婢女來伺候姑娘,早就備好了熱水,眼下也在外頭候著呢。」
不一會兒婢女過來,看見床上的女子臉色蒼白,鬢髮散亂,身上紅梅點點,小腹微鼓,擦身時兩條腿兒幾乎都合不攏。
大夫開了一劑養榮湯餵下去,說是人沒什麼大事,就是……一口氣兒沒喘上來,急火攻心。
婢女又給她身上塗抹了藥,沈漪漪的氣息才平和了些,面色漸漸紅潤,只瘦削的小臉上唇瓣紅腫不堪,原本便纖細的腰肢一年沒見幾乎瘦成了一把骨頭。
魏玹便這般在床榻旁坐了幾乎一整日,紀乾進來稟告,「郎君,那姓趙的……」
「留他一條性命。」
紀乾瞪大眼睛,心想主子何時如此仁慈了?
「先閹了,再做成人彘。」
魏玹用帕子擦去榻上女孩兒額上的汗珠,頭也不抬道。
紀乾頓覺四肢五官冰冷,一陣涼颼颼的寒意從腳底板直竄頭頂。
……
魏玹一頁頁地翻看著手中的書冊。
書上俊秀的虞楷一筆一畫,描畫地認真又仔細,就連抄錯之處都很少。
書頁乾淨整潔,用細細的草繩穿起來,字體比之她從前簪花小楷,少了幾分婉媚,竟不知何時多了幾分挺拔不屈的風骨。
忽書冊中掉下一張夾紙,魏玹撿起來,只見上頭凌亂地只寫了幾行:
姨母,見字如晤。
入冬才七日,離家已一年。兒在長安,與表哥一切安好。唯思念姨母,終夜明月難圓。夜裡挑燈提筆,憶及昔時姨母燈下為兒縫做衣裳,不免垂淚。冬日天寒,望姨母保重身子,棄捐勿復道,勿念,勿念,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