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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君,你這是做什麼,二郎君,你不能進去!」
魏琅死活要闖進主子的書房,紀乾無奈只得露出了刀,明晃晃的刀刃對準魏琅的臉,寒光一現,魏琅差點跌下月台去。
待他站穩,沒了小指的指骨似乎又隱隱作痛起來。
魏琅深吸一口氣,儘量平穩心神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想求見大兄,紀護衛,煩請你替我通傳一聲。」
紀乾鐵面無情,直接拒絕道:「不行。」
魏琅捏起拳頭,壓低聲音咬牙道:「你們……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是想殺了她?我早就說過,我和漪漪姑娘清清白白,你們為何還要如此折辱她?把我逼走還不夠,如今還要害她……你們,你們還是人嗎?!」
紀乾心想我們主子的女人關你屁事,擰眉道:「二郎君,請你自重!」
魏琅在門口轉了兩圈,最終無力長嘆一聲,回身離開了湛露榭。
那日之後,魏琅便辭官,只帶著兩個老僕小廝蕭瑟地離開了長安。
*
七夕之後初伏,意味天氣愈來愈熱,炎炎夏日,酷熱難耐,一日之中唯有清晨與傍晚尚算清涼。
老槐樹上蟬蜩鳴叫不息,樹下難得一片巨大的陰涼,鄭婉瑩與阿鸞坐在月牙凳上乘涼吃著西瓜,阿鸞沒精打采地,有一搭沒一搭與鄭婉瑩說著話。
鄭婉瑩心中不悅,阿鸞雖為庶出,然齊王寵愛,以後必定能尋個不錯的歸宿,想想,她還是忍了下去,靜等表哥下值歸府。
魏玹回了湛露榭。
鄭婉瑩早便聽說沈漪漪被魏玹不知送往了何處去,想來是那些不入流的狐媚手段惹了表哥厭煩,於是愈發小意溫柔,搖著紈扇走進門道:「表哥今日回來地倒晚,可是朝中有什麼煩心事?」
一行說,一行接過蘭蕙手中的碧玉碗給魏玹倒了一盞滾滾兒的茶。
魏玹跽坐於案前,倒也飲了茶水,只垂眸無波無瀾地道:「無事。」
鄭婉瑩笑了笑,對門口一招手,婢女捧著一隻金盞走進來,「表哥,這是我親手做的櫻桃酪,清涼解渴,你要不要嘗嘗?」
魏玹一動不動,翻了頁手中的書道:「嗯,放下即可。」
鄭婉瑩蹙了蹙眉,怎麼都回家了還看書,不能看看她麼,她撒著嬌將臉湊過去,甜甜道:「表哥,書看多了眼睛疼,你也看了一天的書了,咱們歇歇罷。」
魏玹不著痕跡地往後側身,修長的食指定在後側的書頁上,淡淡道:「不累。」
鄭婉瑩尷尬地頓住。
她死死地擰著帕子,險些將指甲折斷,不甘心地想難道表哥你與那婢子同處一室之時,也是如此淡漠冰冷?!
腦中突然就有了個念頭,情不自禁脫口而出,「表哥,這些日子我怎麼沒見到依依,依依去哪兒了?」
魏玹攥著書冊的手指驀地收緊。
他慢慢地抬眸看向鄭婉瑩,死水一般無波無瀾的幽黑鳳眸倏然變得一片冰冷。
「滾出去。」
鄭婉瑩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表哥……還從未給她冷臉過,為什麼,為什麼她僅僅只是提了那個賤婢的名字,他便要這樣凶她?!
鄭婉瑩是哭著跑出了湛露榭,魏玹眸中的戾氣許久不退,泛著紅血絲的雙眼突然一闔,揮手掀翻了案幾,打落一地的物什。
屋裡「噼里啪啦」的聲響驚動了屋外候著的蘭蕙與朱櫻,兩人面面相覷,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收拾。
這幾日,世子的心情都不甚好,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過啊。
幸好吉祥走過來,對兩人使了個眼色,蘭蕙和朱櫻鬆了一大口氣退下去,只吉祥一人走進去,默默將摔碎的茶盞掇出去,再把筆墨紙硯重新規整,滿面憂色。
這麼一會兒工夫魏玹已平靜了下來,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色。
主子素來喜怒不形於色,近來卻頻頻失態,莫非真是因為那個小奴婢?
說實話,到現在吉祥也不知那一夜屋裡的沈漪漪與世子究竟發生了什麼,竟惹得世子大發雷霆到要將寵愛的小奴婢給掐死的地步。
明明在這之前世子還帶著她去逛了七夕的燈會,這可是絕無僅有的殊榮,要知道他從五歲就跟著世子,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世子對哪個小女子如此上心過。
在心裡頭又細細過了遍那一夜發生的事,吉祥這廂卻仍舊是沒什麼頭緒。
到第二日的上朝日,下朝後循著慣例聖人又將愛重的好侄兒給留了下來兩人對弈,寧王在一側替兩人煎茶。
侄兒的棋風今日甚是兇狠,聖人不禁多看了魏玹一眼,按下一枚棋子道:「上次問你婚事的打算,你嘴上應承,卻一直拖到今日,現在把婚事給定下,明年開春娶妻,冬天朕就能抱上侄孫子了。」
寧王在一旁意味深長地笑道:「不娶妻,陛下一樣能抱侄孫子。」
聖人近來愈感身體疲倦,大不如從前,太子與景王早已成家立業,如今心中最掛念的反而是侄兒,不管是庶侄孫還是嫡侄孫,他心中倒不太在意,一樣疼愛。
只是一向清心寡欲的侄兒沒娶妻,房中寂寞了這麼多年竟也有了人,於是聖人頗為稀罕地問:「雲卿房中有了寵妾?」
寧王捋著美髯笑,說道:「上次臣弟在雲卿書房無意見過一次,瞧著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顏色頗好,也怨不得能讓一向眼光高的雲卿也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