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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邱葉汀一頓。

  安靜了片刻,江聿梁笑眯眯道:「是啊,誰說不能換錢就沒用?咱們有點耐心唄。」

  她的笑意在邱葉汀離開後變淡。

  那個投資人江聿梁見過。

  對邱邱的項目是真感興趣,對方也不是愛反悔的人。

  把畫拖回房間,拉開床板,重新扔進去時,江聿梁剛好接到了周寧的電話。

  周寧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沒空等江聿梁說話便道:「江江,出問題了! 不知道誰跟邱邱有仇啊,好多人一聽是她的項目,連電話都不接了?!」

  江聿梁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了。先別急,我們都再等等。」

  她有預感。對方不是衝著邱葉汀來的。

  陳牧洲的提醒,雖然語焉不詳,但江聿梁現在能勉強理解了。

  能摸到邱邱這邊,這是明白的警告。

  掛了電話,江聿梁對著床板下的畫發呆。

  忽然,她踏了進去,從十來幅堆疊的畫中,挑出一副壓在最下面的。

  這是什麼時候畫的來著?

  高一?高二?

  畫技青澀,透視一塌糊塗,顏色也用的不好。

  但這是當時她第一次畫原創人體,還得到了老師表揚。

  幾筆線條勾勒出了人的背面線條。

  脊背,肩胛,修長流暢的手臂肌肉。

  雨點一路流淌至指尖。

  江聿梁把背景塗得昏暗,畫上大雨如注,現在看看,畫面上跪著的人,跟她記憶里的陳牧洲倒差不多。

  ……就是上衣被她手動去除了。

  當時還保留了一點少女的矜持,給他留了條褲子。

  江聿梁撤遠了兩步,靠著窗台,若有所思地想。

  要不燒了算了?

  本來就得罪了一位不知名人士,現在還要再加個陳牧洲。

  江茗女士教育過她,雪中送炭這種事,好是好,可以都做,但如果對方真功成名就坐高位了,不一定要去邀功請賞。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種狠人心裡在想什麼。

  可能是感謝,更可能是記恨。

  思及此,江聿梁把畫放回原位,從衣服兜里翻出林柏給過的名片,直接團一團扔了。

  扔完江聿梁就開始在手機通訊錄找人,八百年沒撥的號碼,還是撥了出去。

  好在對方接了。

  「喂,楊叔叔嗎?好久不見啊,我是阿聿。」

  -

  邱葉汀晚上回來,給江聿梁帶了份飯,但叫了兩聲人都沒聽見。

  她放輕腳步,去江聿梁房間悄悄看了眼。

  江聿梁坐在書桌前,人蹲在椅子裡。

  台式跟筆記本各開了不同的頁面,左邊是一張合影;右邊是達英公司資料。

  江聿梁低頭攏火,點燃了一支細長的薄荷煙,煙霧裊裊升起的一瞬,模糊了眼前的畫面。

  她對照片上的黃友興不感興趣,但黃友興身邊還站了個人。

  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臉型方正,大眾臉,其貌不揚,帶著成功人士慣會放在臉上的笑意。

  這張臉她到死也不會忘記。

  雖然她只見過兩次。

  三年多前,江聿梁大學畢業時,畢業旅行提前約了她媽,兩人旅行都計劃好了,臨行前,她爸卻興高采烈地說有時間,可以跟著一起。

  他們去了一座熱門海島。

  江聿梁本來就對工作狂的話半信半疑。意料之內地,她爸還是有考察的任務,連帶著母親一起,也要幫忙參考,據說是很重要的客戶。

  只留她在原地曬太陽發呆。

  那天他們倆本來要一起坐小艇出海,但她爸臨時有別的安排,並沒有上船。

  江聿梁站在不遠處,看到艇上有合作方、合作方的女助理,以及她母親,加上開船的當地人,一共四個人。

  最後卻只回來兩個人。

  合作方和開船的人,但最後發現,那位女助理也被熱心人撈了上來,緊急處理後便恢復了意識。

  可當地警察封鎖現場後,江聿梁再沒有見過那位合作方。

  事情處理了一年,以意外結案。

  那個商人的臉,她記得很清楚,他們只剩兩個人返回時,她站在二樓景觀台,也看到了他匆匆離開的背影。

  江聿梁對簽下字、認同妻子死亡的父親失望至極。

  從那天起,她不想從嘴裡再叫出那個稱呼。

  因為他不配。

  他們冷戰了半年,或者說,那個人以為這是冷戰,畢竟這個家只剩他們倆了,她還能翻天不成。

  從小到大,這人對她的期望都很簡單:做乖巧一點,淑女一些的千金。

  ——尤其是在那些公開場合上。

  其它地方他管不到,但是在重要場合,神經得繃緊了。不會說話不開口也行,微笑就行。

  這樣也行,那樣也行。

  行個屁。

  他很少著家,江聿梁難得的摯友、長輩、明燈、依靠,都只有她母親一人。

  江聿梁在拎著行李離開前,最後一件事就是把名字改了,姓隨了母親。

  她原本叫梁聿,那人叫梁銘,人人都說他是給當地爭光的儒商,脾氣好、運氣佳。

  榕城梁家,風光一時。

  走前她新辦了張儲蓄卡,把自己賺過的積蓄挪到上面,剩下所有跟梁銘有關的東西,都留在了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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