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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翊!」桓長明半眯起眼,眼間暗藏威脅,「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貴為一國丞相,不用孤再提醒你吧?」

  「就是因為我頂著這丞相的身份,所以我才不敢言!也不敢反駁陛下!」景翊滿含深情的凝視座上的少年帝王,「但這不意味著陛下便可以蒙蔽臣的真心!臣喜歡的,愛慕的一直都是陛下您啊……陛下為何要將我生生推給旁的女子?」

  他言辭間具是對桓長明的真情流露,可桓長明聽後卻毫無所動,反倒問他:「景翊,孤問你……你是可以為孤延續香火,還是開枝散葉呢?」

  景翊面上神情變得僵硬,沉默了片刻後,答道:「臣……不能。」

  「孤貴為九五之尊,你覺得孤若娶一個男子,離國上下會如何看待孤?」桓長明從座位上慢慢走下來,「恐怕連桓鈞天都會在牢里嗤笑孤吧?」

  「臣惶恐!臣萬不敢奢望能在陛下身側有一席之地!」景翊再次叩首,隱忍著心中刺痛,道:「臣只是想讓陛下明白臣心所向啊……」

  桓長明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突然笑了一聲:「孤從前還在冷宮之時,的確是以女子面目示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道理,孤還是懂的。你因此對孤生了逾矩之心,孤不怪你。」

  「只是如今孤已成離王,而卿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孤還是希望卿能守好自己的本分。若再生逾矩之心,即便卿勞苦功高,孤也斷不會再手下留情!」

  桓長明的話讓景翊的心一點一點的沉到底,他拍了拍景翊的肩,安撫道:「回去吧,今夜孤就當你沒有來過。」

  景翊深吸一口氣,「臣深夜前來,只為讓陛下收回我和曲素柔的婚事,陛下若不收回,臣便跪在這裡,一直跪到陛下收回成命為止。」

  桓長明氣急而笑,「孤方才對你說的話,你是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陛下的每一個字,臣都聽了進去。但臣心意已決,絕不會和不喜之人成親!」景翊的頭重重的在地上叩了一下,以表他的決心,「還請陛下成全!」

  「好!好得很!你們一個兩個都和孤唱反調!」桓長明氣急敗壞,「景翊,那你便跪死在這裡吧!」

  一個兩個?景翊心中疑惑,除了他還有誰不願意自己和曲素柔成親。

  不過,他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宮人急急忙忙的從殿外跑進來稟告,「陛下,您……您快去看看路公子吧!路公子昏迷到現在還沒醒,怕是……」

  「給孤住嘴!」桓長明怒瞪那宮人,「這麼大的事,為何現在才來稟報?!」

  宮人如實道:「是陛下讓我們鎖了殿門,我們也是夜間去為路公子掌燈時才發現的……」

  「孤讓你們鎖殿門,沒讓你們放著他不管!」桓長明怒氣沖沖的從景翊身邊,走出御書房,「一群廢物,連一個人都照顧不好,孤要你們還有何用……」

  桓長明暴怒的聲音漸漸走遠,景翊還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仿佛什麼東西都不能將他壓垮。

  可妒火卻將他雙眼燒的通紅,他不甘的喃喃自語:「陛下,您究竟是因為在意臣的男子身份,還是因為陛下在意的那個男子不是臣……」

  老御醫又是親自診脈親自開方親自煎藥,忙活的大汗淋漓,將一碗湯藥顫顫巍巍的端上來,「陛下,老臣斗膽直言,這位公子的外傷可愈,但心疾卻不是短短几日便可治好的。若陛下真想要這位公子身心痊癒,還是讓他過的順心些吧……」

  桓長明接過湯藥,屏退四下。這些庸醫說的話每次都一模一樣,但路翩翩的病卻一點都不見好,難道不順著路翩翩的心,這病就當真治不好了?

  他將路翩翩扶起來抱在懷裡,舀了一勺湯藥吹涼之後才餵到路翩翩嘴裡,但那藥剛進到路翩翩口中,便從嘴角流了出來。

  桓長明把路翩翩平放在床榻上,丟了勺,拿了湯碗吹了吹,自己喝了一口,再俯身以唇度給路翩翩,這才讓路翩翩順利喝下湯藥。

  一碗湯藥喝完,桓長明的嘴裡也滿是藥味。

  他坐在床邊盯著路翩翩的昏睡的模樣看,路翩翩在不知不覺中瘦削了不少,他從前膚色雖然也白,卻是白中透著光亮,像珍珠似的惹人喜愛。

  可如今的白,卻是慘白,像病入膏肓的人才會有的白。

  唇色也是,從前如何都是透著血色的鮮活,而如今也是白到快要和膚色融為一體。

  桓長明伸手拂過路翩翩的臉頰和嘴唇,低聲道:「要我事事順著你,這不難……可你卻從未將我放在心上,還恨不得取了我的首級泄憤……」

  「翩翩,你到底要我那你怎麼辦才好?」

  殿內寂靜無聲,少年帝王情不自禁地傾述自己的心聲,可偏偏那個他最想傳遞的傾聽者,此刻陷入了昏睡。

  他的心事,便只能藏在這寂寥的漫漫長夜裡,隨著燭火,一點一點燃盡,而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桓長明在路翩翩床前守了一整夜,直到早朝時,才不得不起身。

  換上帝袍之時,他在屏風旁看到了一本被燒的破破爛爛的小冊子,他看了一眼便記起來這是路翩翩極為珍愛的冊子,經常放在胸口揣著。

  若換做平時,他定會不以為意的讓宮人把這本破爛不堪的冊子燒了,可如今他卻不想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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