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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離塵手落在她肩上,拂落花瓣輕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同你說。」
他們已經走到書房前面,解離塵說完就先一步踏進去。
露凝眉頭緊鎖,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安靜地跟上。
書房的門緩緩閉合,一道結界落在外面,哪怕是紫微帝府上的「眼睛」,也無法看穿這結界內的光景。
解離塵在書房的落地木窗前落座,白衣半卷,霜發微漾,比了一下書案上的玉簡說:「今日將這些看完。」
露凝盤腿坐到對面,仔細看了一下玉簡的內容,一部分是介紹六界的,字體比較眼熟,是之前就見過的。
還有一部分字體不同,看著痕跡像是新寫下的,內容是行功的要訣和心法。
露凝猜想後面這幾卷是解離塵昨夜準備的。
玉簡上的字瘦勁清雋,神姿清湛,是很合他氣質的字。
露凝並未急著看,而是直視他的眼睛:「在這裡方便說了嗎?」
解離塵斜倚玉靠,落地窗下雲海升騰,他看了她一會,緩緩道:「你如今劍法未成,知道越多越危險。」
「這話你也不是第一次說了,我認為你已經透露得夠多了。」露凝眨了眨眼。
「露凝。」解離塵忽然傾身而來,上身白衣擦著書案而過,帶落了不少玉簡。
露凝身子不自覺緊繃,手撐在兩側才穩住沒朝後倒下。
他靠得太近了,她微抬下巴,視線正能看到他淡色的唇瓣。
他唇瓣輕動,呼吸清冽,白袍下勁瘦腰身被腰封緊緊裹縛,白髮落下幾絲,有些凌亂。
「你有沒有發覺。」他的聲音有些沉啞,明明清疎而明淨,卻又帶著一股不自覺的撩人。
露凝眼睫翕動,凝著他的唇瓣低聲道:「發覺什麼。」
解離塵更近了一點,幾乎吻上她的鼻尖。
她抓著身側的手緊了緊,他適時地停下,沒讓她更窘迫。
「你已經好久不喚我大人。」
「……」
「這樣很好。」他抬手輕撫她的下巴,並不過分親密,只冷冷清清地勾勒了一下便收回手,重新斜倚到玉靠上,眉眼安靜道,「便是不再喚夫君,我也不希望你再喚回大人那樣疏離的稱呼。」
聽起來像是禮貌恭敬的,可其中刻意的淡漠與疏遠兩人都體會得到。
露凝緩緩吐出一口氣:「不要岔開話題。」
解離塵似乎笑了一下,笑容短暫,一閃而過,與在路上時一樣。
「真的不害怕嗎。」
他手落在書案上輕輕一點,露凝面前出現一段栩栩如生的畫面。
是行刑的畫面,幾人跪在巨大的紫光之前,被剝皮抽骨,丟入黑漆漆的雲海中。
「這只是最簡單的剃去仙骨之刑。」他漫不經心道,「若你知道更多,他們會對你做比這殘忍千倍萬倍的事情。」
他暗金色的眸子望向雲海之下:「他們會留著你的命,但也只需要你活著就好。在你活著的前提下,可以對你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解離塵不需要回憶,就能道出許多例子:「餵你魔毒,摧殘你的理智。用帝清劍一寸寸攪碎你的神魂靈府,讓你變得痴傻,只會聽他們的話。」
他偏頭擺弄桌上的異獸鎮紙,餘光輕飄飄地遞過來:「怕嗎。」
露凝表情不太好看,看起來像是怕了,握著玉簡的手指都有些發顫。
也是,她素來膽子就不大,凡界見過那些弱小的妖物都嚇得掉眼淚,更別說這些了。
解離塵起身來到她旁邊,將她攬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安撫:「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露凝眼眶有些紅,的確有些被方才比凌遲之刑還要可怕的刑罰驚駭到。
但她的反應不全是因為這個。
「還有嗎?」她聲音悶悶的,「除了這些,他們還會做什麼?」
解離塵安靜了許久才說:「會把你關在一個暗無天日,沒人能發現的地方。每月只有一次見到光的機會,尤為珍貴。所以在那一日,無論如何被奪取血肉,剖開靈根,一寸寸敲碎挖出,都不會覺得疼了。」
「能見到光就好。」他說話很慢,氣息綿長,「其實也沒什麼可怕,最後的結果無非是死。」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才得以「死」去的?
應該是在被這樣折磨了三百年,終於榨乾了身上最後一絲利用價值之後。
露凝認真地觀察解離塵,他身上雖然冷,可她能感覺到心跳,也見過鮮紅的血,所以他還是活著的吧。
他沒有死。
所以那個被關在暗無天日之處,被折磨了許久的人,一定不是他,對不對?
不對的。
露凝臉色蒼白地喃喃道:「我不太明白……你還在我面前,還能同我說話,你是活著的。」
千萬不要是他。
但怎麼可能不是他?
解離塵感知得到她在竭力保持鎮定。
他頷首安撫著她的不安:「我活著,你沒看錯。」
「沒人能真的殺死我了。」他的唇落在她頸間,落下一個溫度冰冷卻感情炙熱的吻,「所以我一定能保護你。知道了這些也不要怕,我不會再給你看那些。」
「我沒有害怕。」露凝長睫輕顫,「我只是有些……」
她頓了頓,許久才說:「我只是有些想像不出來,那是怎樣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