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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了。」只剩一件已經解開的褻衣,解離塵胸膛半露,按住她的手低啞道,「轉過身去,別看了。」

  剛才還很大大方方,現在突然不讓看了,露凝覺得很奇怪。

  視線落在他胸膛上,如有生命的黑色藤蔓幾乎布滿了他整個胸膛,他像是被黑色的軟枝纏住,緊緊捆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為什麼不能看?」

  她有點介意,想看清楚,伸手去拉他纖塵不染的雪色褻衣,被他輕輕握住手腕。

  「髒。露凝,不要看。」

  「……」露凝心一跳,有些發酸,可還是堅持著沒放下手,不算難地掙開他阻攔的力道,輕輕撩開了他最後的一層衣裳。

  耳邊響起低低的嘆息聲,解離塵轉了個身,直接的下到了寒氣肆意的水潭裡。

  露凝感受到濺起的水花,哪怕只有幾滴還是激得她抖了抖,神魂都跟著顫動,可解離塵整個人泡在裡面,只露出鎖骨往上,白髮披散,眉心隱約可見黑氣,讓她想起那日在膳房看到的無盡黑暗。

  「你到底怎麼了。」她伏在岸邊,「上次就吐血,這次又是怎麼了?那些是什麼東西?你的身體……和我之前見過的不太一樣。」

  夫妻間該做的事情他們是一件沒少做,露凝當然知道他的身體該是什麼樣子。

  解離塵隔著霧靄的寒氣靜靜看了她一會,慢慢說:「我很髒。」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在講經布道那樣尋常:「你從前所見,我善魂所化的一部分自己,是乾淨的。」

  但現在是全部的他。

  污穢危險,不堪入目。

  他當然想逃離它們,卻又不得不依附它們維持這具行屍走肉的軀殼。

  失去這些東西,他甚至連紅色的血都流不出來。

  解離塵每次吐血,甚至都不是正常在流血,而是因為真實的血液排斥著這具身體。

  曾經屬於他自己的血,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流干被分食了。

  「留在這裡。」解離塵望著魂火乾淨的露凝,平靜的聲音有了些轉變,夾雜著難以察覺的幽冷低挽,「讓我看著你。」

  露凝本就沒打算走,她抱膝坐在寒潭邊,看著他在繚繞的寒氣中掙扎、忍耐。

  不斷有鮮血從他身上流出來,方才還乾淨的池水很快就變成了淡紅色。

  露凝本能地感覺到恐懼和噁心,可她還是沒有離開,甚至還往前一些,撐著池邊輕聲說:「……你流了好多血。」

  她聲音里充滿了不安。

  上次他吐血她就想過,她是不是真的能看著他離開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如同陌生人。

  但那次也只是想想,畢竟他那樣強大,雖然吐了血,也完全扯不上生死。

  可這次不一樣了。

  他看上去真的像要死去一樣。

  解離塵周身靈力環繞,天上光都黯淡下來,他需要很專注才可以度過每月的今日,但露凝在怕,在不安,他寧可自己受折磨,也不希望她不安。

  「無妨。」他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死。」

  他說得肯定,讓露凝稍稍安心了一些,可也僅此而已。

  她根本沒辦法不擔心。

  她坐在寒潭邊陪著他,他最開始還總是睜眼看看她,確認她是否還在,若還在,神色會肉眼可見地好一些。

  他的感情是不作偽的,露凝可以感受得到。

  他身上有太多她想不通搞不懂的東西,或許只能等他好了以後再問他。

  可真的要問嗎?問了就代表著……

  「露凝。」

  解離塵忽然開口,露凝立刻掃開思緒振作起來:「我在,怎麼樣了?」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烏黑的雲海在奉君殿四周飄動,極高的天柱立在四周,被烏雲纏繞著,帶來很強的壓迫感。

  露凝周身冰冷,手腳已經快被凍得沒有知覺,解離塵自水中出來,她只覺眼前划過一片無瑕的白,刺得腦子某根弦搖搖欲墜。

  她猛地捂住眼睛:「你,你怎麼不打聲招呼就出來了。」

  解離塵音調有些長:「我打過招呼了。」

  「……」

  剛才叫她是這個意思嗎??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嗎。」他又說了一句。

  露凝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看也不是看……看那些地方。

  「所以之前到底是怎麼了。」

  她平復了一下,神色變得很認真,借著月光看清已經穿戴妥當的他。

  現在的解離塵半點不見之前如易碎琉璃的模樣,又是無所不能,九州第一的離州君了。

  「沒什麼,每月都要一次,千年下來,我早就習慣了。」

  每月一次?

  持續了千餘年?

  每段話單獨看露凝都能明白,連在一起卻有點想像不能。

  連他都忍耐到極致的痛苦,持續了千年,一月一次,她真的想像不出來。

  她忽然記起他說過他是在擔心她,她若出事,最壞的結果都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聯繫到他現下的情況,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天色已晚,今日勞煩你了,回去休息罷。」

  後腰被輕輕按了一下,露凝身子不自覺轉了一圈,聽到解離塵說:「今夜先送你回鑄劍宮收拾一下,明日搬到奉君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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