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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遠忙問:「你看見什麼了?」

  「……我其實也沒看到什麼。」如意赧然一笑,「就在門外見到他們的馬車。」她拿手指戳了戳下巴,努力回憶。

  「那時候,這兩人要了水,自己喝了,又遞到車上去,我想車裡應該還有人的。只是後來將走時他們卻又不上車,兩人都在車外坐著。

  「當時我便覺得奇怪,馬車打扮得很尋常普通,不像是什麼貴人,他們既然不敢坐進去,也許在裡面的會是個姑娘?」

  「江州怎麼會有金人?」關何垂眸沉思,「你確定沒有看錯?」

  如意點頭,「錯不了的,我從前就是在北方長大,女真話一聽就懂。」

  不等關何反應,尚遠一拍大腿就道,「一定是阿四!這兩個金人行事這般古怪,不走官道偏偏繞城郊,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麼!」他湊到關何身邊,「絕對是這樣,依我看,阿四定是被這兩個金人帶走的!」

  金人?

  可金人抓她作甚麼呢……

  他還沒想通,尚遠已板著手指頭細細數起來。

  「而今北方被金人占了的城池一共七八座,汴梁、平江、鳳翔、京兆……還有哪個來著?

  「嘖……這麼一算,還是挺多。」

  他一琢磨,拍桌而起,「不管了,先動身再說,挨個挨個找,總能找到的。」

  *

  平江城,小樓閣上。

  今天天氣很好,雖然外頭乾冷,可好歹出了太陽。宋初一進門就朝坐在床邊的奚畫笑道:

  「你瞧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她聞言不自覺抬頭去看,門邊一抹黃色的身影竄進來,邊跑邊叫,跛著腳一瘸一拐蹦躂到她腿下。

  奚畫震驚了一瞬,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俯身就去抱它。

  時隔數月再見主人,黃狗激動不已,尾巴狂搖,偏頭舔著她臉頰,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奚畫撫著它背脊,垂眸見它大腿之上一道淡淡的紅痕,知道是之前落下的傷,禁不住傷心,只摟著它說不出話來。

  「高興點吧。」宋初在桌邊坐下,自顧倒茶水來喝,「要找它可不容易,半條命都快沒了,費了九牛二虎才救回來的。」

  奚畫忽然冷哼了一聲,抱著黃狗狠狠望他,「也不知是誰害的。」

  「是我麼?」宋初不惱反笑,「我可什麼也沒做,真不明白你恨我什麼?」

  「不是你?」她咬著牙,「我娘不是你害死的?讓金兵入城,不是你的主意?」

  「羅青不是你娘。」宋初垂頭抿茶。

  奚畫氣得發抖,「我不管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在我心裡,羅青就是我娘!」

  「好。」他依言頷首,「殺你娘的是金兵,也不是我;帶兵入城那是大將軍的意思;調走城外的禁軍是王妃做的,我什麼也沒幹。」

  她不以為意,「你還真會替自己開脫。」

  「我說的都是實話。」宋初放下茶杯,「你爹救我一命,我受他臨終囑託才來照顧你的,否則我又何必留在這裡。」

  奚畫聽罷,只在心裡冷笑:你留在這裡自有你的榮華富貴可享,當然捨不得走了。

  「我不要你照顧。」她收緊手,懷抱著黃狗,滿目淒涼。「我和關何已經成親了,他會照顧我……」

  正將去端茶杯的手指斗然一顫,茶水瞬間傾灑而出。宋初微微失神,很快又恢復如初,拿起杯子來細細把玩。

  「他?他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照顧你?」

  「不要你管,這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語氣風輕雲淡,緩緩起身,「我答應過你爹,終有一日要送你回上京。」

  「我爹已經死了。」奚畫冷然道,「如今什麼都是你一己之言,口說無憑!」

  他走到門邊,負手望著外面陽光燦爛,半晌才道:

  「跟著他有什麼好的?吃苦受累,活受罪……在武陵的苦頭,你還沒吃夠麼?」

  「他再不好,那也是他……這世上只有一個關何。」

  奚畫咬了一下嘴唇,忽然抬眼去看他。

  陽光照著的側面,輪廓清晰,那模樣分明還是從前的模樣……

  「宋先生。」

  她哽聲開口,「真的是你麼……你原來,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我還記得清明雨後,我們一起出門踏青,端陽節圍在家中吃粽子,每逢課試前你還會來替我惡補七弦琴……先生,那些也都是假的嗎?」

  她叫他先生。他只是教她音律的先生,再不會是大哥。

  宋初仍舊直直盯著前方,隔了少頃才側過臉來,對她微微一笑:「那是你從來都不了解我啊,小四。」

  她猜過很多人,但至始至終都沒有懷疑到他的身上。

  他是打小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牽著她走路,長大了教她讀書,父親逝世後,是他忙前忙後地打理,安撫家人。

  一直以來她敬他愛他,如同兄長。

  她那個與她一樣想法單純的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生前最喜歡的雲之,才是拿起刀刃結束她這一生的人。

  這樣也好……死去的,永遠不用體會活著的痛苦。

  走出門時,金枝就站在台階下,眼角閃著淚花。

  「宋先生,你不要這樣對她好不好……」

  宋初停下步子,略感奇怪地側過頭:「我對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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