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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晏清揖了一禮,道:「未知先生指的將軍是?」

  這一回換劉老爺子愣住:「你們不知嗎?」

  柳家兄弟幾個都搖了搖頭。

  劉老爺子見這家中到現在也沒個長輩出來,一時想到了什麼,嘴唇顫了顫,「將軍姓柳,名景成,我可有尋錯?」

  柳漁那張臉,劉老爺子也覺得自己絕不可能尋錯,若非血脈,這世間哪裡能有這樣相像的兩個人。

  柳晏清聽他道出祖父名諱,便知不假了,點頭道:「是先祖父。」

  這一聲先祖父,劉老爺子一雙昏老的眼裡就溢出了淚光來,他閉上眼,胸膛起伏,好一會兒才緩過那股勁來,一手按著心口,啞聲問道:「那你們祖母?」

  氣氛就有些沉重起來,柳晏清怕刺激到老者,一時猶疑,老者身子微微向後邊椅背上靠了靠,道:「無妨,說吧。」

  幾十年了,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自然,也有這最不好的一種。

  柳晏清垂首,道:「先祖母已故去十幾年了。」

  劉老爺子嘴唇顫了許久,撐著拐杖起身,道:「可否帶我去祭拜你祖父母?」

  雖確定了這確實是祖父的故友,柳晏清還是問了一聲,「未知老先生與我祖父是?」

  「我嗎?」劉老爺子有些恍惚:「我是將軍的親隨。」

  說完看到柳晏清神色,笑道:「看我比將軍大年歲大不少可是?」

  柳晏清點頭。

  劉老爺子目光落在虛空處,似穿越了時空:「我是個伙頭兵,你祖父剛從軍那年從死人堆里給我扒出來的,那以後我就一直在他身邊,看著他從小兵一步一步爬上去。」

  劉老爺子後邊也任了校尉職,可在他心裡,他永遠是將軍的親隨。

  柳家兄弟幾個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家祖父的事跡,也有些新奇,柳晏安問道:「我祖父是個什麼將軍?」

  眾所周知,能被稱一聲將軍的,至少是五品以上。

  劉老爺子沉吟片刻,卻是搖頭:「既然你們祖母不曾說過,或者有她的道理,我也不便多說。」

  既是故人,柳晏清也沒有拒絕劉老爺子祭拜的請求,引著一行人隨他往柳家墓地所在行去。

  柳晏平、柳晏安都跟著過去,柳漁和陸承驍便也同往。

  劉宴征扶著劉老爺子,心神卻有些恍惚,自見到柳漁起,腦中便不停閃出許多畫面,奚明月、柳漁、留仙閣……

  記憶在一點點湧出,劉宴征終於能確定,眼前這一個才是真正的奚明月。

  腦中多出了一段自己完全不曾經歷過的人生,哪怕還未梳理順暢,劉宴征受到的衝擊也不小。

  他喜歡一個人。

  初見的驚艷,相處時的心喜,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心心念念惦記一個人,第一次嘗到何謂痛徹心肺……

  記憶不曾理順,這種種情緒卻幾乎將他淹沒。

  常與她對弈的那個房間裡,剛手談過一局,他從袖中取出一隻錦盒遞給她:「無意得來的小東西,瞧著還算精緻,你看看可喜歡。」

  她挑眉看他:「什麼東西?」

  只是這樣簡單一句話也讓他心裡極歡喜,勉強壓住了未露聲色,以一種頗尋常的口吻笑道:「你打開看看。」

  少女打開精緻的錦盒,看了一眼,頗捧場的彎了眉眼:「很好看。」

  就要走了,忍了許久的話到底還是得說:「我有些事,需離開揚州一段時間。」

  少女臉上的笑意僵住。

  他似乎瞧出她怕的什麼,問道:「是定在二月里出閣?」

  少女點頭,眼裡有些期盼。

  他看到記憶中的自己微笑了笑,「我會在你出閣前回來。」

  彼此都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承諾,終換得她歡喜展顏,比看見那價值千金的眉心墜時的笑容真切了太多。

  畫面一轉,再回到揚州,是郊外孤墳一座,碑上是柳漁二字。

  守墓的丫鬟舉著掃帚就往他身上劈打:「我們姑娘不稀罕你的祭拜,滾!」

  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劉宴征心中似被利刃刺進了一刀,疼得肩背都微顫了顫,手中還扶著爺爺,他強抑住想要去按壓住心口的衝動,側頭去看另一邊的柳漁,對上的卻是她身邊男子泛著冷意目光。

  劉宴征眉心微攏,半年前的記憶回攏。

  是福來客棧那個賣瓷器的客商?

  柳漁的身形被陸承驍遮擋了大半,劉宴征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再看向陸承驍時,那一瞬間心中竟莫名升騰起一片壓之不住的戾氣。

  他薄唇微抿,看向陸承驍的眸光也漸漸冷厲了起來。

  這樣明顯,陸承驍又怎會覺察不到,他也不示弱,原本是握著柳漁的手,這一回直接改成了十指交扣。

  這般動作,柳漁又怎會不知,她抬眼看陸承驍,無意間看到劉宴征一眼,意識到了什麼,主動回握住了陸承驍。

  陸承驍看柳漁一眼,意識到她有意配合,那一瞬間眉眼都飛揚了起來,唇角更是抑不住瘋狂上揚。

  劉宴征死死盯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喉中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

  偏陸承驍回看他時,臉上的笑容晃得他覺得扎眼。

  一個有心刺激,一個腮角繃得死緊,短短几步路,目光能化實質的話,兩人已經劍影刀光交鋒了十數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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