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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已經到鬧市了!

  她蹲下身子,聽到趙庸的聲音,還有一陌生男子,看樣子像是茶樓掌柜。不多久,趙庸換了身常服,便與同行的廠臣離開了。

  姬玉落站在二樓窗前俯瞰,一輛簡潔不顯眼的馬車就停在窄巷裡,趁那車啟程,她極快地翻過窗欄,輕盈地落在馬車後車轅上,悄無聲息地鑽進遮蓋雜物箱的粗布里。

  隨車一路顛簸,姬玉落趁機發了暗信,又沿途一路留下了行跡,通知紅霜從宮門撤離。

  她也沒料到,巍峨森嚴的皇宮,竟還有直通宮外的密道。

  喧囂聲逐漸褪去,馬車停在一扇角門旁,然就是這角門,也修得十分莊重。

  尤其是門口兩尊石獅子,瞧著便是大戶人家的府邸。

  姬玉落等趙庸等人跨進角門,小廝將門一拴,她才抬起眼看門匾——鎮國公府。

  是蕭家宅邸。

  此時,蕭宅內。

  後院一片祥和安寧,前院卻雞飛狗跳。

  天將暗未暗,舞台便已經搭起來了,幾個從宮裡請來的樂娘齊站一處,身姿婀娜,卻站得端莊,令人垂涎。蕭元庭倚坐在旁,美人在懷,撐著腦袋指揮這那。

  趙庸自抄手遊廊而過,腳步停了半順,搖了搖頭。

  門子將其從隱蔽的路引至水榭書室,那裡坐著個中年人,正是鎮國公蕭騁。

  他的身材不算魁梧,反而有些冷淡儒雅,不像是個豪爽的武將,反而像是心思深沉的文人。

  趙庸來了,他甚至不起身迎接,反倒還坐於上首品著茶,眼都不曾抬一下。

  氣氛是說不上來的詭譎。

  姬玉落蹲坐於高處,揭開屋頂上的一塊磚瓦,視線在蕭騁臉上停留良久,蕭元庭她還認得,蕭騁卻是不認得,想來是沒見過。

  那日在街頭偶遇蕭元庭後,她便命朝露打聽過蕭家。

  據說蕭家在三十多年前曾一度落敗,險些要到滿門流放的境地,後來不知怎的,又起死回生,漸漸恢復元氣,尤其在蕭騁襲爵後,公府的境況一日比一日好。

  是以也有人說,是蕭騁一手拖起了鎮國公府。

  然而比起前幾代國公,蕭騁實則少了太多血性,真要剖開來分析,蕭騁好似就是運氣好些,官運通達,一路走得很是穩當。

  十年前,也就是顯禎末年,蕭騁任巡查御史一職,奉命監察宣州三地,雲陽便屬其一,直到五年前方卸職回京,這也是為什麼當年姬玉落能在雲陽看到蕭元庭的原因。

  誠然,這些經過姬玉落也是如今方查知。

  卻是沒料到他與趙庸還有什麼干係,可據朝露打探,這鎮國公府誰也不沾,從不捲入任何黨派之爭,看來表象也不可盡信。

  只是太巧了,不知蕭家與從前那事有沒有干係,姬玉落皺了下眉頭,沉思間卻聽一聲喝——

  「喂!什麼人?!」

  姬玉落背對著來人的方向,卻是不敢回頭,當即便跳進水榭後的密林里。

  蕭元庭追了幾步,見了蕭騁從書室里出來,便指著林子的方向道:「爹!咱家進賊了!」

  -

  臘月末的夜色澄明如雪,鐵窗嵌著數顆微粒般明明滅滅的星,霧都散了,是個晴夜。

  審訊室里只點了盞油燈,靜謐時顯得萬般陰森。

  霍顯坐在生鏽的寬大座椅上,單腿翹著,右手搭在膝上,指尖一下一下點著深色的衣袍。

  他就盯著鐵窗落下的光線看,腳邊孫志興被嚇得哭了起來,「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屬實,是那顧姨娘喝多了同我姑母說的,我姑母有日嘴上沒把門,才叫我知曉了去!後來我們姑侄倆不說,也是因仰仗著顧姨娘過日子,可她現在人都沒了……」

  「大人,您以為大小姐因何不受寵,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是夫人的孩子!那個姬崇望平日道貌岸然,裝的一副淵渟岳峙的模樣,實則都是假的,您若是將此事捅出去,還怕不能對付他?」

  霍顯緩緩轉回了頭,卻是問了個最無關緊要的問題:「你說顧氏曾讓你姑母將大小姐丟進河裡?」

  孫志興認為他後來所言的比這個重要多了,但霍顯問,他也不敢不答,點頭道:「是、是,當夜小的也在場,只是後來大小姐並沒死,姑母說興許是夜黑雨大,綁錯人了。」

  霍顯看著孫志興,只覺得此前隱隱約約要抓到關鍵時阻礙在眼前的一道霧就此散開了。

  「姬玉瑤」這個名字下乾乾淨淨,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那是因為姬玉瑤本身就是乾淨的。

  橙子和橘子看著像,可確實也不是一個東西,非要將二者混著談,才令整樁事顯得非同尋常。

  其實單憑孫志興所言未必能證實這個,但霍顯已然萬分篤定了,怪不得他在承願寺里見到的那個眼神,與後來如此不同,也並非是她裝得不像,只是人的氣度委實難藏。

  一日兩日還行,時日一長,只怕她自己也演膩味了。

  霍顯彈了彈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心情不錯道:「押下去看好。」

  獄卒便拽起孫志興。

  孫志興眼裡的期盼僵住,「大人,小人該說的都說了,您、何時放小人出去?我發誓,今日之言我絕不再提一個字!絕不會壞了大人的好事!」

  霍顯淡淡笑著:「這裡不好麼,管飯呢,給他換間好點的牢房,好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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