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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離了姬府,姬玉落實在懶得再與她周旋出姐妹情深的模樣,開口便想打斷,可礙於錦衣衛在場,這群人個個都是緝拿審訊的好手,未免在人前露出端倪,姬玉落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在姬嫻與表露出百般不舍後,她也懇切道:「同在京中,往後又不是不見了,你若想我,隨時見我就是,今日是高興的日子,快別哭了。」

  姬嫻與擦去眼淚,連連點頭。

  姬玉落道:「母親精神不濟,身邊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就,三妹快回吧。」

  姬嫻與終於一步三回頭地回府去了,姬玉落鬆了口氣,上了花轎。

  緊接著,喜娘高喊一聲「起轎——」,嗩吶鑼鼓登時齊聲響起,花轎也隨之一晃,被錦衣衛簇擁著直往東直門大街過。

  已至仲冬時節,地上厚雪未化,路邊的花樹也被壓彎了枝頭,在寒風裡甚是料峭,這樣凋敝的街景陡然出現一頂紅花轎,倒是頗為惹眼。

  何況誰不知道,今日是鎮撫司那位成婚呢。

  於是寒冬天裡,街道兩側烏泱泱擠了一片人,看戲似的,連幾家就近的酒肆都人滿為患。

  姬玉落沿路聽著熱鬧聲,半挑了蓋頭倚在鋪著羊絨的坐榻上,想著朝露打聽來的霍府的情況。

  三年前宣平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割袍與霍顯斷了父子關係,於是霍顯便另立了宅邸,所以霍家並無公婆要侍奉。

  但霍家的人口並不少,內院裡的小妾多得能開個秦樓楚館,不過最得霍顯寵愛的只有一個姓盛的姨娘,至於子嗣倒是沒聽說。

  「吁——」

  忽然而來的馬蹄聲打斷了姬玉落的思緒,緊接著花轎狠狠顫了下,「咚」地一聲落在地上,周遭嗖嗖傳來箭矢的聲音,圍觀的百姓轟然而散,抱頭亂竄,嘴裡還喊著:「劫親啦,劫親啦!」

  姬玉落扯下蓋頭,細眉蹙起,還真有人行刺,可明知霍顯未至仍還出手,這些人——

  「花轎里就是那霍賊新婦,既是與霍賊兩情相悅,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今日殺不了姓霍的,殺他心上人也算是小以懲戒,都給我上!」

  「……」

  姬玉落無語凝噎一陣,就聽左側方傳來破空之聲,她當即側身躲開,一支利箭便擦著脖頸直釘進轎子裡,即便錦衣衛在外抵擋,也仍有刺客逼近花轎。

  眼看著花轎被刀捅出了幾個窟窿,姬玉落攥緊手心,卻是頭一回感到有力無處使的憋悶。

  姬家長女溫溫軟軟,可不是個有功夫在身的女子,她此刻若是出手勢必惹人注意,便只能靠那幾個錦衣衛相護。

  可刺客人數眾多,又有弓箭遠距離攻擊,再加上百姓逃竄搗亂,錦衣衛慢慢就落了下乘,姬玉落警戒著周遭箭矢時,花轎轎頂就被掀翻了。

  她凝眉起身,一襲金絲霞帔在日頭熠熠生輝,那張沒了紅蓋頭遮擋的臉暴露在陽光下,簡直就是個活靶子,愈來愈多的刀劍朝她刺來,而她只能裝手無縛雞之力地躲在錦衣衛身後,不被人察覺地躲開那些刀劍。

  然而斜上方一支利箭橫飛而來,姬玉落轉身避開,卻見那箭還未射到眼前,就在半空被擊落。

  姬玉落仰頭,就見酒樓二層正中坐著個人影,一襲白衣氣質出塵,格外好認。

  她看過去時,謝宿白也正垂目看她。

  這短暫的對視里,謝宿白面上看不清是什麼神情,只是被姑娘那身似火嫁衣折射來的光晃了眼,不自覺蹙了下眉。

  姬玉落略有些意外。

  她以為謝宿白那日之後便要離京,可他竟在今日出現在此處,是樓內有什麼變故?

  然不待姬玉落深想,就聽遠處馬蹄聲踏踏,謝宿白在這瞬間扣上了面具,被侍從推著進了裡頭。

  姬玉落剛收回視線,就被那位姍姍來遲的新郎官撈到了馬背上。

  在意識到來人是誰時,姬玉落立刻按住下意識要出手的動作,可同時她也深吸了一口氣,身子比適才在刺殺現場裝柔弱還要緊繃!

  霍顯這個姿勢,幾乎是將她圈在了懷裡。

  鋪天蓋地而來的男子氣息讓她不適地閉了眼,額間描的金花都軸出了褶子,而霍顯這馬恐怕不是尋常馬,跑得實在太快了,姬玉落這大半日來連水都沒喝一口,心裡的不適加上身體的不適,她連臉都跟著繃緊了。到霍府時的臉色已難看得近乎蒼白。

  霍顯手裡拽著紅蓋頭,這人身量太高大,走到面前能把日頭的光都擋了,讓人有一種被「居高臨下」的感覺,他將蓋頭一攤往姬玉落頭上蓋。

  姬玉落眼前一暗,就聽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別緊張,周圍都有布控,傷不了你。」

  姬玉落當即抬了眼,所以……今日這齣是個局?

  紅霜攙著姬玉落,幾乎能感覺到她似是深吸了口氣,用著溫溫柔柔的語氣,說:「嗯,我不緊張。」

  作者有話說:

  結尾加了一小段。

  第16章

  霍府是比姬府要熱鬧許多。

  姬玉落牽著紅綢進到前院時,席上已是賓客滿堂,但能來赴這場婚宴的,多是與廠衛有所勾結又或是在朝中左右逢源之輩,故而那些嬉鬧恭賀里也不乏恭維,更有隔著蓋頭便夸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

  但紅綢另一端的人似是很吃這些奉承話,便是視線受阻,姬玉落也聽到他笑了。他這一笑,引來了更賣力的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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