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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他沒好氣地問。
「一個女的,特別漂亮一女的!好像跟他打小就認識,關係還挺近,兩人出去散步了。」
夜裡十點多,孤男寡女還都是學生,出去散步?
「你說莊哥會不會……」
孟野猛地一拍床:「不可能!」
把于娜嚇了一跳。
「我話都還沒說完,你這麼激動幹嘛。」
電話啪的就斷了,剩下嘟啊嘟的聲音。于娜翻著白眼嘀咕:「還有一句話沒捎呢,不想聽算了!」
凌晨12點路小川被旁邊翻來覆去的某人攪得睡不出,撲到床上來掐丫的。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你丫明天早上沒比賽,可我他媽有啊!」
然而論武力也不是孟野的對手,不但沒能成功鎮壓,反而差點兒被棉被捂死。掙扎出來以後他喘著說:「不是……你丫到底抽什麼風,這麼晚還不睡想死嗎?」
孟野一臉煩躁:「睡不著。」
「咋啦?太緊張啦?不就一場省賽你至於嘛。」
「跟你說不明白。」
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緊張當然不至於,但是心裡老覺得有點兒堵。
他媽的莊紹真不地道。
我跟這兒比賽呢,他跟那兒泡妞,還泡得特起勁。這像話嗎?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辛苦打拼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讓他過上幸福的日子,他不做好賢內助——不是不是呸!怎麼越說越混蛋了。
哎。
孟野翻身朝牆,路小川從後面鑽進被子:「得,今兒晚上哥哥我就犧牲一回,勉強陪你睡一宿吧。」
孟野白眼往天上翻,「熱!」
「熱就熱唄。」
很快路小川就睡得跟豬一樣,小呼嚕打得特別美。孟野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換到另一張床上,聽了兩段聽力才順利睡著。
第二天醒來路小川已經比賽去了,房間裡就剩下他自己。摸出手機想關鬧鐘,發現七點有個未接來電,是賓館座機。
這會兒早自習都快上完了。
他帶著懊悔的心情洗漱、吃早飯、去場館鍛鍊拉伸,走哪兒都揣著手機。其間經歷手機差點兒掉碗裡一次,差點兒掉坑裡一次,差點兒掉老楊臉上一次。
「幹嘛呢!」老楊臭罵他一頓,「訓練的時候把手機給我收起來!剛有點兒成績就敢給我翹尾巴,我看你是欠收拾。」
好在孟野這人雖然渾,但極其有韌性,也非常聽教練的話,教練讓他收心他就立馬收心。
進場館以後又遇到陳超,對方剛跑完100米預賽,一槍11秒23!
「有天賦。」老楊感嘆,「上回11秒25,這回直接11秒23,這樣下去不得了,就是不知道實驗中學能不能好好培養。」
陳超讀書的地方離雁嶺不遠,老楊這是眼饞啊。
孟野跟旁邊說風涼話:「人家不好好培養還能糟蹋了嗎?您老人家就愛瞎操心。」
「臭小子你懂什麼。」他斜眼,「實驗中學那個姓何的出了名喜歡揠苗助長,凡事向成績看齊,短時間能出成績的他就狠練,出不了成績就棄用,多少好苗子折在他手裡。」
惜材之心真是日月可鑑。
「對了老楊,師哥這回是不是有戲?」孟野問。
「當然!」老楊驕傲地哼哼,「這回奔著2米05去,大概率沒問題。」
「那師哥能考上好學校了?」
「哪是學校不學校的問題,你師哥人家被國家隊考察上啦!」
「臥槽。」
省級比賽都會有國字頭的人在場,遇見好苗子就重點留觀,如果幾跳成績穩定、心理素質過關,後續說不定會被國家隊挑走試訓。
替師哥高原開心之餘,孟野也感覺到了一些壓力。2米05是跳高的一級線,如果師兄達到了,自己什麼時候能夠著14'40"呢?
從14'56"到14'40",16秒的差距,也許就是一兩次比賽,也許遙遙無期。
不想了不想了,他狠狠拍打自己的臉。
「孟野,上道!」
老楊喊。
發令槍響,場地兩邊的歡呼聲排山倒海,教練員們揮手喊著口號,恨不得自己上場替隊員跑。
那些亂七八糟的擔憂從孟野腦子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念頭,一個強烈的念頭:掙錢養家!老子他媽的在掙錢養家!掙錢給莊紹買自行車!掙錢給莊紹花!讓他揮金如土!讓他隨!便!花!
比完賽的路小川跟高原擠過來,和老楊一起緊張地盯著跑道。
高原說:「小野沖這麼快?」
路小川也說:「他吃藥啦!」
老楊轉頭給他一爆捶!
「瞎他媽說什麼呢,他想吃我有嗎?!這叫鬥志!」
「呃。」
路小川納悶,這廝最近情緒起伏巨大,前一秒還特低落,後一秒就特鬥志昂揚,早上聽聽力做題,晚上還舉鐵練體能,應該是吃錯藥精神錯亂了,否則怎麼解釋?
不過決賽畢竟是決賽,能賽出風采已經非常不錯了,誰也沒指望他拿第一。
孟野第四個撞線,撞線之後癱倒在地。高原衝進場內然後跑回來大喊:「14分55!」
「牛逼!」老楊猛地一拍欄杆,把手都給拍紅了。路小川差點兒和他抱頭痛哭。
孟野也聽見了,雞皮疙瘩起一身。
又提高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