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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換了寑衣走到床榻之外時,榻上的妻子卻已熟睡,氣息均勻而綿長。

  謝玦卻依舊毫無睡意,也就沒有上榻,而是在床外的杌子坐了下來。

  歡/愉能讓人短暫的放空萬千思緒,但清醒後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謝玦靜坐不動,身形就好似定住了一般。眸色深深沉沉的,隔著一層帳幔凝視著那濃睡妻子的臉。

  沒有任何變化的臉,可卻讓他熟悉卻又陌生。

  今日去了藏書閣,翻了許多本關於這種預測未來,或是光陰流轉的書籍。

  光怪離奇的書籍不計其數,更是有像他這樣能預知未來的題材所撰寫成的話本。

  而光陰流轉的,有耄耋老翁臨終後,再睜眼已是少年。

  老翁重來一回後,彌憾事,再發家,終娶美妻。

  他看到這書後,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她若是經歷過亡夫,失子,那麼她又是在什麼年歲回來的?

  是離開侯府後,還是還在侯府時就回來了?

  雖猜測不出她是在什麼年歲回來的,可他隱約能猜得出來她是何時回來的。

  應是他入軍中的那日早晨。

  那時她見到了他,如同見了鬼般,隨後又恍如深陷夢中,神色茫然。

  接著便是怨氣生出,那狠勁幾乎要咬下他頸間一塊肉。

  謝玦記起每回夢中,她似乎對他有許多的怨言。

  她說他冷漠寡淡,夫妻多年沒有給過她半分溫情。

  她說他不僅戰死了,還留下了侯府這個爛攤子給她。

  再說,這孩子真沒了。

  以夢境與夢外來分析,應是她第一回 差些小產的那時候沒的。

  她小產那時,他應在軍中。

  回想先前發生的事,便隱約知曉一些她曾經歷過的事。

  ——祖母縱容刁奴為難她。

  ——府中的下人瞧不起她。

  ——他自回了金都後就終日不在府中,要不是調查又不在府中,之後便是入了軍中

  ……或許從那起,她對他便已有了怨。

  只有經歷了這些事,才會對他有所怨言,所以他才會試探地親吻她。

  唇濡相沫,比起雲雨交.融還要來得親密。

  試探後,在她抗拒之下,答案昭然若揭。

  她寧願幫他紓解,卻不願他吻她。

  謝玦不禁去想自己在那未來都做了什麼?

  才會讓她這麼怨他。

  她又都經歷了什麼。

  才會成長得像現在這般的沉穩從容,從容應對二嬸,更是在那明國公府的登高宴中得了讚賞。

  他更想知道她回來前,是否尚未改嫁?

  還是已然改嫁?

  今晚這些花招,是真的在冊子上學的還是他教的?

  亦或者是……

  想法驀然而止,不欲再深想。

  滿屋溫暖如春,燭光柔和,可在他這一角,卻好似是燭火照應不到的陰暗之處,暖意更是蔓延不到的寒冷之處。

  不知靜坐了多久,但已是一宿。

  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宿,天色漸亮,院中有下人走動的聲音,謝玦才有所動作。

  緩緩起了身,面色淡淡的起身去換了衣服,隨而出了屋子。

  囑咐了外邊的下人,讓他們轉告娘子,說他軍中有急務,需得趕回去,過些天便回來。

  翁璟嫵醒來的時候,便聽到明月說侯爺去了軍中。

  軍中有急事也是常有的,她倒沒起疑。

  只是梳妝時想起昨晚的事情,心下有些許的納悶。

  無緣無故,沒有任何徵兆的,謝玦怎忽然來了性致?

  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所就也不琢磨了。

  早膳過後,翁璟嫵才與阿娘說起她前天晚上與謝玦商議的事情。

  讓阿娘留在金都,等外孫生下來後再走,順倒也讓父親來一趟金都。

  但這來回至少兩個月,便只能是謝玦從中周旋,告知梁知府一聲,再從吏部那處取得批准文書,如此才成。

  柳大娘子怕女兒生產的時候身邊沒個親近的,本就有意想留下來,不曾想女兒卻先提出來了。

  不僅提出來了,還提到了她的父親。

  「可如此會不會太過麻煩女婿了?」

  翁璟嫵道:「阿爹若是能慢慢高遷,與夫君而言也是有益的,畢竟侯府並無文臣在朝中相輔。」

  她想了想,又道:「雖說夫君的舅舅也在朝中,但早些年因公爹與那舅子大吵過多次,關係並不是很親近,就是其他姨父,也遠離金都,若朝中有些什麼事情,難以有人周旋。」

  柳大娘子不大清楚這些文官武官的利害關係,可明白的是——女婿需要經營起自己的勢力。

  想明白後,她忽然望向自己的女兒,驚嘆道:「離開雲縣不過半年,你竟學到了這麼多,真讓阿娘刮目相看。」

  翁璟嫵淺淺一笑,不語。

  與阿娘說了留下來的事情後,阿娘也有意留下,那只需等謝玦從軍中回來,才讓他去那吏部取得批准文書,讓阿兄送回雲縣了。

  在等待的那兩日,謝玦還未得回來,卻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不速之客,是從洛州而來的三姨母。

  也就是謝玦的親姨母。

  乍一聽到這麼一號人,她起先有些沒想起來,但後來仔細再想,便有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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