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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她指向亭子之中最為沒有存在感的一個姑娘:「那這位是誰,大嫂你可知道?」

  那姑娘約莫十六的年紀,原來是低著頭的,似乎聽到有人提起自己,身體略一顫,抬起頭看向她們有不禁的低下了頭。

  那姑娘樣貌出眾,但打扮素雅,從方才進來的時候便一直低著頭,顯然有些自卑。

  翁璟嫵有那麼一瞬,宛如看到了八年前的那個格格不入的自己。

  謝菀瑜這哪裡是在為難她,分明是在羞辱那個姑娘。

  若是她答出了亭子所有人,卻答不出這個姑娘是誰,無地自容的只有那個姑娘。

  翁璟嫵走到那個姑娘面前,執起她的手,在姑娘抬起頭的時候,她道:「御史中丞曹大人家的素芩姑娘。」

  說罷,溫柔一笑,問對方:「我沒猜錯吧?」

  曹大人早年亡妻,續娶了一個妻子,但卻對前頭正妻所生的女兒苛刻得厲害,很是不慈。

  親生女兒有華衣美服,可這繼女卻是什麼都沒有,對繼女毫不關心,所以直至十六了還未議親。

  後來,聖人賜婚曹家嫡女嫁給身有殘疾的穆王,嫡母怕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便讓這個被遺忘的嫡女定上了。

  誰都不知,穆王雖一臂殘疾,但也是一表人才,更是對這妻子寵愛至極。

  後來,穆王殘疾治好,曹家女後悔,時常出入穆王府,企圖破壞夫妻二人,但被穆王黑臉趕走。

  這姑娘,後來比誰都過得好。

  但她時下所為,並未因為她後來的榮光,而是因為這一刻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無措,窘迫。

  這廂曹素芩聽到問話,驚詫的搖了搖頭。

  翁璟嫵放下手,看向謝菀瑜:「瑜妹妹難道不知有一句話叫不出門,全知天下事?」

  謝菀瑜暗暗撰了撰手,有所不甘,卻也無話可說。

  曹素芩望了眼自己的手,掌心似乎依舊還余有溫熱的溫度。

  她抬頭望向那翁娘子,心頭似有些暖,不禁的想——怎麼會有這麼溫柔的女子?

  在亭子中待了一會,有人來喚九姑娘到前廳去。

  她離去後,翁璟嫵也道去賞賞菊話,出了亭子。

  亭中沒了讓人畏懼的表姐,也沒有引去了目光的翁氏,謝菀瑜姊妹二人自然不會再離去。

  翁璟嫵離開後,尋了一處高處山景望著湖心亭,一旁的明月問:「娘子不是去賞菊麼,怎在這站著?」

  往府門那邊也望了眼,搖著小扇,笑道:「賞菊哪有看戲好?」

  明月一愣:「看戲?」

  翁璟嫵但笑不語,看了這天色,心道也不多是時候了。

  這時,府門起了轟動。

  原是榮安公主與六皇子來了。

  二人去了正廳見了老國公後,便相繼分開,榮安公主去了湖心小亭。

  才入廳子,眾人相繼朝著她一禮。

  榮安約莫十三的年紀,入了亭子中不過片刻,目光便落在謝菀瑜的身上,一愣:「這衣裳怎穿到了你的身上?」

  包括謝菀瑜在內的眾人聞言,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榮安走到了謝菀瑜的身前,仔細打量了一眼她所著的大袖外衫。

  隨後抬眼看向她,很確定的道:「沒錯,這就是先前賞給玦表哥的蜀錦。母后說翁娘子一家救了玦表哥,理應也是要賞的,所以挑了好些女子所喜之物入賞。」

  目光再次落到衣衫上,狐疑道:「這蜀錦今年就進貢了六匹,我選了一匹後,母后還讓我選了一匹賞給翁娘子呢,可現在怎穿到了你臉上?」

  聽到榮安公主的話,謝菀瑜那張抹了胭脂之下的臉瞬間煞白。

  到底年紀輕,便是有胭脂遮住了蒼白的臉色,可那僵硬的臉色卻讓旁人看出了端倪。

  八歲的謝菀昕見勢不妙,悄悄地從亭子中離去,去尋母親。

  謝菀瑜心下慌亂,但還是稱道:「這是嫂嫂給我的,我怎知是蜀錦……」

  忽然有人笑道:「這翁娘子是真的不識貨,還是要討好你們二房,不然怎一出手便是這金都城女子都想要的蜀錦?」

  又有人道:「我在錦繡坊做衣時,不經意間聽繡娘提起,說這侯府大娘子好像只以為宮中賞賜最為貴重的布料是那雪綢,可未曾聽說什麼蜀錦。」

  又有人接腔道:「我也聽說了,這麼說來,翁娘子很有可能不知賞賜中有這蜀錦?」

  各種揣測懷疑的話語與目光從四面投來,幾乎讓謝菀瑜無地自容

  謝菀瑜暗暗地握緊了冒汗的手心,繃緊了神經,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她以為宮中出來的東西,再珍貴也不會有人能瞧得出來,就算瞧出來了又如何,畢竟這宮中也不止賞過一次蜀錦。

  半晌後,她依舊嘴硬道:「這就是我大嫂給我的,你們若是不信,我這就去把我大嫂喊來對峙,省得你們冤枉我!」

  說罷,朝著榮安公主一福身,快步走出了亭中。

  翁璟嫵見匆匆從亭子中走出的謝菀瑜,轉身躲到了假山亭子後。

  上輩子,她也在亭子之中。

  她壓根不知什麼蜀錦,謝菀瑜說是她給她的,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她只能僵著身子點了頭。

  她承認了,吃了啞巴虧,也被旁人嘲笑不識貨。

  可當時若是不承認,那便會讓整個永寧侯府丟了人,她也成了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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