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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倒是實話。

  看了一圈,康偉問:「剛結束不得聚聚?怎麼就你倆,曲滔子皓呢?」

  趙一白說:「曲滔回家了,張子皓你得問李笑笑。」

  「我去,」康偉忍不住了:「還追著呢?真有耐心,擺明了對他沒意思還不換人等什麼?舔著臉追有意思?」

  李笑笑和張子皓那碼事幾乎沒人不知道的了,他們這群人一天到晚混在一起,誰的底都摸的清清楚楚的,張子皓追李笑笑都快成傳奇了,一百八十頁寫不完的痞子和女神的故事,在他們這個年紀里,一次表白不成功算正常,花一兩個月追同一個人反覆性失敗還不放手的實屬腦子有泡。

  「幸虧他沒在,不然看他能不能噴死你。」程硯說了句大實話。

  幾個人圍在一塊兒,扯著張子皓和李笑笑那點故事說了。

  這場局散了之後,各回各家,程硯和趙一白同路,人一多了就容易忘記時間,聊的時間太長,算是最晚走的那一批人了。

  這時候天都黑了,人行道上清淨的只剩下趙一白和程硯,酒雖然沒喝多,可此情此景也比較容易喚起那份深埋的矯情。

  「花一兩個月追同一個人的是傻蛋,」趙一白點著煙,掩著手遮風,直到菸頭燃起火星點點,他猛抽一口,拿下煙,轉在手裡,斜著眼看身側的程硯:「你就是傻逼。」

  程硯兩手插著上衣口袋,臉頰的酒窩十分可愛。

  趙一白玩著煙說:「說說吧,沒來得及說的。」

  街上的風太冷,人行道太清淨,旁邊的車道還偶爾傳出疾馳而過的風聲,誰也沒有停下腳步,不管走得快與慢,順利還是坎坷,都一直在自己那條不順利的路上堅定前行。

  程硯摸著手邊的灌木叢,綠植的葉子冰冰涼涼,偶爾擦過一滴水漬,濕潤在指尖,他聲音輕緩:「說什麼?」

  趙一白不坦白了說:「你說說什麼。」

  程硯拔掉一根綠葉,用指甲劃開,在手裡四分五裂的葉子被揉搓的不成樣子,他清楚道:「沒什麼好說的。」

  趙一白不客氣道:「跑道上不看腳底下看姓宋的,摔傷了不敢鬼嚎裝爺們,和關迪一起撞見了他什麼也沒發生?這樁樁件件,叫沒什麼好說?」

  程硯轉回頭,眯著眼打量趙一白,沒成想關迪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兩人一同停下了腳步,趙一白端的是個坦坦蕩蕩,在程硯審視的目光下也毫不畏懼,程硯停了會道:「什麼都知道,我還要怎麼說?」

  「我知道跟你自己交代不是一回事。」

  程硯沒話了。

  跑道上……至於他為什麼能在比賽的時候分心,踩上那明擺著的罐頭瓶子,把自己摔得這麼嚴重,還不敢鬼哭狼嚎地叫出來,在那裝爺們,樁樁件件,都是因為宋御。

  程硯早知道他回來了,但不知道他具體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在他的印象里,只記得宋御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離開了有多久,走前怎麼清楚明白地拒絕他的,以及那並不好看的臉色……其他的,就再也不是程硯所能掌控的信息了。

  在他走了之後,程硯沒有再打聽過他什麼,所以一無所知,他想過以後可能不會碰面了,以後碰面了偶爾點個頭說個話,不是一個年級,不是一個圈子,不是一個層次,總不會有那麼多的交集了,但想來想去,也沒想過再見面是那麼狼狽的時候。

  他和他的朋友們站在賽道外面,聊著天,打著趣,笑得很迷人,偶爾向跑道上投過的視線也不在他身上,程硯想宋御可能沒有看到他,或者是看到了也假裝沒有看到,宋御面對他可以波瀾不驚的,他面對宋御就不一樣了,因為是他先狼狽的,註定在他面前永遠狼狽下去。

  表白的和被表白的,一個是螻蟻,一個是祖宗。

  想到過無數次再見的場景,沒想到是那麼突兀的,不過也情有可原,他憑什麼要求宋御告訴他歸期?已經清楚給出過答案的他沒有做錯什麼,一廂情願恬不知恥的人不過他程硯自己。

  程硯操著褲口袋,扭傷的地方突然就不疼了,他站得筆直,看著前方昏暗的街道,樹蔭底下陰森可怖,沒有點兒人氣,他聲音爽朗,和他性子一樣,「你想聽什麼?」

  他瞞什麼趙一白呢?

  什麼都知道的人。

  一條褲子穿大的人。

  掌握著他所有黑歷史的人。

  趙一白瞄了他一眼,和他往前方看,好像面前站著答案,他說:「你打算怎麼辦?」

  程硯自己把話刨開了:「和宋御?」

  趙一白低低地「嗯」了一聲。

  程硯問:「繼續追有結果嗎?」

  趙一白看著他。

  程硯望向他:「有嗎?」

  趙一白道:「百分之二十的概率。」

  「那就是沒有。」

  趙一白靜聽著,沒有打斷他。

  「既然都知道答案,我還一頭栽進去幹什麼?噁心他,還是噁心我自己?」程硯的臉上出奇的平靜,只是在坦率地講這件事,並沒有負面的情緒,「他不是李笑笑,我也不是張子皓,執迷不悟什麼的,不是該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

  頭頂的枝葉沙沙作響,簌簌地風掀起搖搖欲墜的枝幹,枯藤頂不住巨大的壓力,順勢跌落,捲入塵土之中,隨波逐流還是化為灰燼,都將是它不可抗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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