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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不委屈,只是知道便是她受了委屈,也無人會為她做主罷了。

  蘇和靜鼻子一酸,清亮的眸子裡露出幾分瀲灩的淚意來:「爺從不曾相信過我,既如此,您便休了我罷。」

  蘇和靜說這話時嗓音微顫,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氣,且身形比起上一回他回府時也要清減上許多。

  裴景誠哽在喉嚨口的質問話語被蘇和靜這一句「休了我罷」給堵了回去,他怔在原地鬆開了對蘇和靜的桎梏,只道:「你以為我不敢?」

  他只當蘇和靜是在拿喬威脅自己。

  她已為人婦,和安平侯府又是那樣僵硬的關係,還能再另嫁良人不成?

  「你也別怪我冤了你,上一回方氏有孕,你可知你送去的那些藥材藥性相衝?這一回冬青和冬春給芍藥送去的藥材也是這般,這般名貴的藥材除了你這兒常有,還有誰能這麼大方地送人?」裴景誠愈說愈失望,望著蘇和靜的眸子裡儘是恨意。

  「我的兩個孩子都被你害死了,你這毒婦,打量我當真不敢休了你不成?」他又一次指著蘇和靜的鼻子罵道。

  蘇和靜如今是明白裴景誠這般震怒的緣由了,那方氏也不算蠢笨,竟想出了個反將一軍的法子,將她有孕時自己送去的藥材送到了芍藥那兒,以此來嫁禍自己。

  那藥材的確名貴,也不是方氏這等身份能捨得出去送人的,且方氏上一回落胎與裴景誠說,她是用了自己的藥材才落了胎。

  她那兒的藥材已是用掉了,所以送去芍藥那的藥材必是出自自己這兒。

  這般計謀倒不像是方氏那榆木腦袋能想出來的法子,算無遺漏,分明是要讓自己接下這黑鍋。

  蘇和靜冷笑一聲,以堅定不懼的目光回望著裴景誠,道:「我送去的藥材藥性不合?這話是方姨娘與爺說的,還是宮裡的太醫說的?」

  裴景誠被她問的一愣,隨後便說道:「難道方氏還能用她腹中的胎兒陷害你不成?」說罷他又冷哼道:「是了,你沒生養過,自然不懂為人母的舐犢之情。」

  蘇和靜瞥著裴景誠這張面目可憎的面容,心裡只嗤笑著往昔的自己,竟會為了這等蠢貨的偏心而傷心難過。

  「那便是聽方氏說的了。」蘇和靜勾起唇角,笑容里儘是戲謔之意:「這些藥材是我舅母去年送來的上等貨,總共只有六兩的量兒,老太太那送去了些,太太那送去了些,餘下的便都給方妹妹了。」

  言外之意便是她再無多餘的藥材,更不可能去千里迢迢地送給府外的芍藥。

  裴景誠只是不信,腦海中思緒百轉千回,最終成了一句:「若不是你,會是誰做的?」

  蘇和靜才不去管他心中所想,只讓冬吟將前年舅母送來的禮單尋了出來,攤在裴景誠眼前讓他瞧個仔細。

  裴景誠臉上的血色褪盡,他越想越覺得芍藥落胎一事漏洞百出,若當真是蘇和靜做的,她為何不在言哥兒和瑤姐兒出生前下此狠手?

  「這藥材大多是從高句麗運過來販賣的,舅母也是恰巧才得了那麼一點。」蘇和靜冷不丁又添補了一句。

  冬吟見裴景誠臉上的怒意褪去,便也適時地開口道:「爺可真是誤會大奶奶了,昨日太太還和大奶奶說,若是那芍藥姑娘誕下個孩子來,便養在大奶奶房裡,既如此,奶奶如何還會盼著芍藥姑娘的這一胎出事?」

  這話卻給了裴景誠悶頭一擊,怪道剛才母親話里話外皆是訓誡自己不許將此事鬧大的意思,更不許為了個煙花女子休妻和離。

  她定是料准了蘇和靜不會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那做這事的人便是……

  裴景誠不敢深想,只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團凳之上,比方才對著蘇和靜怒目而視的神色多了幾分徹骨的傷心。

  蘇和靜瞧了愈發覺得裴景誠可笑,方才還為了新歡芍藥憤怒得面紅耳赤,只恨不得殺了自己而後快,如今卻又為了自己的舊愛這般傷心。

  倒真是個多情種。

  冬吟知曉蘇和靜受了委屈,便壯著膽子與裴景誠說道:「世子爺可真是誤會了大奶奶,今日咱們奶奶還在老太太的……」

  話未說完,卻被蘇和靜厲聲打斷:「冬吟,去給世子爺斟杯茶來。」

  她如今是半點也不想再博得裴景誠的憐惜,自己受的磋磨和委屈自然也不必與他說。

  時至今日,她蘇和靜是徹徹底底地厭倦了裴景誠。

  冬吟離去後,蘇和靜覷著裴景誠愈發黯淡的臉色,笑道:「爺若是還想休了我,這盒子裡的東西,我要帶走。」

  裴景誠茫然地抬起頭,恰巧撞進蘇和靜儘是真摯之意的眸子裡。

  他只當蘇和靜是在存心氣自己,便只得服軟道:「靜兒,這事是我冤枉了你……」

  餘下的話蘇和靜便不欲再往下聽,她只道:「若爺並未打算休棄我,我便回榻上歇息了。」

  裴景誠自然說不出推拒的話來,如今正是他理虧的時候,他只好目送著蘇和靜從團凳上起身,一歪一扭地走回了內寢。

  直至她方才厚重的帘子,裴景誠這才如夢初醒,卡在喉嚨口的那句「你的腿怎麼了」仍是沒有問出口。

  不知為何,今日的蘇和靜總讓他倍感陌生。

  他總覺得他和蘇和靜之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只是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那東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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