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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給沈清端的第十天。

  因婆母官話都說不齊整,被迫放棄婆媳交流的蘇荷愫再一次心碎。

  嫁給沈清端的第一百天。

  因自己有孕,婆母將家裡唯一的幾隻老母雞全宰了給自己補身子。

  蘇荷愫無語凝噎。

  心裡升起些暖流。

  嫁給沈清端的第三百六十五天。

  他做了宰相。

  而自己做上了宰相夫人。

  嫁給沈清端的第十年。

  這十年裡,他沒收過一個通房,也沒納過一個良妾。

  對自己百依百順,從沒有一個不字。

  一開始承恩公把自己的嫡女嫁給個寒門學子時,京里眾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連帶著蘇荷愫也被貶到了塵埃里。

  後來當承恩公的寒門女婿做上宰相後。

  京里眾人才後知後覺地讚嘆道:「承恩公的眼光當真是不俗。」

  第2章 鴻門宴

  蘇和靜話音甫落。

  自東暖閣至耳房的迴廊下傳出一陣女子訓誡小丫鬟的聲音。

  抱廈透過軟煙羅的紗窗往外望去,便回身對著蘇和靜等人輕聲說道:「是冬吟在教訓小丫鬟呢。」

  秋桐、春染、抱廈、冬吟皆是蘇和靜的陪嫁丫鬟,皆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關係也稱得上親如姐妹。

  蘇和靜斂起了笑意,抬首瞧了一眼自己的澄風苑,亮堂的內室里擺著月白色纏枝花簾帳,內室外的廂房裡掛著水晶帘子,隔間裡供著青蠟貔貅辟邪獸。

  在往裡一寸,山石架子上擺著天青釉雙耳瓶,架子後則是一座粉彩花卉畫屏風,更別提正屋裡鋪著的毛毯皆是出自西洋的水蘭錦毛毯。

  滿屋內的陳設皆不是凡品,堪配的上她端陽侯世子夫人的身份。

  只是內里的苦楚便只有她自個兒知曉了。

  神思恍惚間,蘇和靜忽而想起了出嫁前,她父親安平侯靠在書房案几旁飽含歉疚的那一番話:

  「靜兒,我知你與那小公爺兩情相悅,可爹爹實在是沒有了法子。」

  安平侯府失了聖心,為避禍便主動攀附上了端陽侯府,以嫡長女為代價換來闔府的榮華富貴。

  這筆買賣,應當是安平侯府賺了。

  蘇和靜自嘲一笑,如今想到父親的那一番話,她仍是憋悶得喘不上氣來。

  跪在下首的秋桐與春染皆瞧出了此刻蘇和靜的怏怏不樂,見她柳眉含哀、杏眸染悲,便知她定是又想起了鄭小公爺。

  鄭小公爺雖是被眾星捧月慣了的天之驕子,從前待她們奶奶卻是溫柔得連重話都不敢說一句,要星星便給星星,要月亮便給月亮,眼裡心裡都只裝著她一個人。

  只可惜……

  抱廈見狀立時便岔開了話頭,只笑道:「任憑那方姨娘使什麼招數,咱們難道還怕她個丫鬟出身的賤妾不成?」

  蘇和靜攏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先是讓秋桐與春染起身,而後淡淡道:「從我私庫里拿根千年老參,送去大少爺房裡,只說讓他好生養病便是。」

  秋桐聽了愈發氣憤,明明是大少爺的人無理在先,怎得又要大奶奶先低頭送人參過去?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蘇和靜兀自說道:「再打發人去蒼雲院問一聲,若是太太閒著,我這便過去。」

  春染性子伶俐,知曉今日秋桐已是犯了蘇和靜的忌諱,便朝著她使了個眼色道:「秋桐妹妹替我們走一趟吧?」

  蘇和靜垂眸不語以示默認。

  秋桐只得一步三回首地退出了澄風苑的正屋。

  待她離去後,蘇和靜才由抱廈扶著坐在了紫檀木貴妃塌上,又拿了個大紅色錦緞迎枕斜靠在背上,端的是一副慵懶高貴的美人模樣。

  春染替她斟了杯茶,上前侍奉道:「大奶奶方才說的算計一事,奴婢聽不明白。」

  蘇和靜抿了一口茶,嘆道:「連你也弄不明白,何況是秋桐那個不過心的直爽性子?方氏不足為懼,只是她近來與小龐氏走的極近,只怕要借著言哥兒(大少爺裴永言)的由頭來分我的管家之權。」

  春染和抱廈這時才回過味來,只說道:「大奶奶的意思是,那榮嬤嬤會借著那一碗倒在地上的旋覆花湯來給您潑髒水?」

  「輕則說我薄待庶子,往重了說便是我不賢不惠,犯了妒恨之條。」蘇和靜闔上眼,白皙的臉龐上浮現出幾分疲憊之色:「咱們府上向來如此,一句話掰開來猜忌誣陷,一件事背後又設著好幾個圈套等著你陷進去,整日裡為了權勢利息爭得跟烏眼雞似的。」

  這話春染和抱廈卻不知該如何往下接,只得拿話勸解蘇和靜道:「世子爺待您尊重,他也知曉您的難處,必不會讓太太…二奶奶欺負了您去。」

  蘇和靜只在心內嗤笑了一番,裴景誠若當真尊重自己正妻,便不會將他那心愛的通房丫鬟方氏送去老太太院裡,又停了她的避子湯,讓她誕下了一兒一女。

  之後方氏便母憑子貴,憑著一雙兒女被抬為了貴妾,萬事都想著越到自己頭./上去。

  未過多時,秋桐便趕回了澄風苑,她急急匆匆地撩開帘子,露出一張染著焦急之色的素白臉蛋來。

  冬吟這時也訓好了小丫鬟,剛跨進正屋的門檻,便被身後似一陣風的秋桐唬了一跳,問道:「你是丟了魂不成?」

  秋桐哪兒顧得上與她鬥嘴,三兩步間已走到了蘇和靜的貴妃塌前,急聲稟告道:「大奶奶,太太…太太她傳您去蒼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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