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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司淵渟像是被晨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眼帘顫抖著合上,就連鼻間呼出的氣息都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真的啊,楚七什麼時候騙過司九?」楚岳峙眨了眨眼,想要轉頭看他,卻被抱緊了止住動作。

  「呵……」司淵渟低低一聲笑,聲線略有不穩:「明明就是小騙子,還敢說自己沒騙過我。」

  楚岳峙有些委屈的「欸」了一下,為自己辯解道:「我哪有騙你,我只是沒有主動告訴你而已,而且,我也沒有解蠱啊……」

  「你還有理了。」重新睜開眼,司淵渟眸底是一片水洗過的清,他鬆了鬆勁,讓楚岳峙轉過來面向自己,而後道:「真的,會陪司九走下去?」

  「會的,楚七要陪司九踏遍大蘅國的錦繡河山,又怎會食言?」楚岳峙低淺地笑,溫軟地親吻司淵渟的眉眼鼻樑,最後貼上他微涼的唇,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楚七會活過六十歲的,『渡君』不解,楚七無論如何都會為了司九活下去……我們,只要珍惜往後的日子便足夠,其他的,司九莫要多想,好嗎?」

  淺淺的吻,輕輕的語,司淵渟再度慢慢收緊雙臂,有些失控的力氣像要將楚岳峙就這麼揉進自己身體裡。楚岳峙是於他而言無比珍貴的妻,他是多麼的害怕,自己會留不住這些年來始終攜手相伴的愛人。

  「好,司九不多想,我們,就這樣好好過下去吧。」司淵渟應了楚岳峙,他不敢心痛,因為他怕,自己的一點痛都是楚岳峙承受不起的傷。

  天光徐至,海風拂面而過,忽遠忽近的海潮聲便似梵音,一聲連一聲,將經年的傷痛渡化。

  從山海關離開後,司淵渟帶著楚岳峙去了許多地方。

  遊山玩水去看了杜牧筆下「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的美景,漫山遍野的火紅,是他們二人都未曾見過的壯闊景致;然後他們又去了南方,度過了一個不見霜雪的冬季;春天來臨時,他們去到江南水鄉絲綢之府烏鎮,領略了小橋流水,雕欄畫棟之美;最後又去了那有奇峰異石,碧玉之江的桂林府,並在那處逗留數日。

  而這一路上,林亦始終都在為楚岳峙悉心調理醫治,放下重擔後不再日日勞心勞神,這樣的輕鬆愜意也讓楚岳峙的病況愈發穩定;待他們離開桂林府時,楚岳峙已能下地行走。

  司淵渟再未讓楚岳峙從他視線範圍內離開哪怕一瞬,他時時刻刻地守著楚岳峙,寸步不相離。

  在新帝登基次年,徽州徽城鎮內在九月的某一日突然遷入了一戶人家,他們在抵達徽城鎮前便派了一名隨從入鎮購下一朝北居的四合屋,然後在一天夜裡悄然入住。

  徽州的四合屋是屋套屋的形式,分第一進與第二進。第一進不僅有前庭、天井與廳堂,還在廳堂設了二臥室;後廳堂的臥室之後還另建有兩廂房;第二進則為一脊分兩堂,設臥室四間,堂室兩個。

  一來便購下這樣大的四合屋,鎮內的百姓紛紛議論這新戶到底是什麼樣的大戶人家。然出乎意料的是,那名先到的隨從在收拾好四合屋又靜靜地等了半個月後,迎來的並非什麼大戶人家,而只有一輛顯然已經輾轉多地的寬敞馬車與一位騎馬跟隨在側的醫者。

  他們到得極晚,像是刻意避開了人多的時候,於是鎮裡最後也只有寥寥幾人在那個靜夜裡看到,那輛馬車的帳簾被撩起後,一名身材頎長清癯氣質溫潤,滿頭銀髮面上亦已生出紋路卻仍難掩其瑰麗之貌的暮年男子,極為小心呵護地抱著一名被披風兜帽遮掩住容貌似已沉沉睡去之人動作輕緩地下了馬車,然後在夜色的遮掩下靜悄悄地走進了那新置的四合屋內。

  徽城鎮的百姓們對這戶人家的主人有過諸多猜測,因為在他們住進四合屋後,便再未有人見過那神秘至極的屋主,只有那名當日驅使馬車約莫是護院的男子會陪那名長相秀氣不顯老的隨從到鎮裡添購日常所需,再有便是那名騎馬隨行的醫者也會定時定候到鎮上的醫館裡購買藥材。

  他們在徽城鎮裡住了足有六年,偶爾會有撫琴聲從那四合屋裡傳出,那琴聲極為悅耳,每每有人路過聽見,都會忍不住在外面駐足停留,聽琴聽得如痴如醉;而每年的十月,明明已經過了螢火蟲最多的季節,卻仍有人會在某個夜裡,看到有數不清的螢火蟲從那四合屋裡飛出。

  在第六年十二月的一個冬夜裡,兩匹快馬入鎮,一名年約三十玉冠束髮,身穿金線鑲邊紫袍,鳳眼凌厲俊美無儔卻自帶威嚴氣場的青年在那四合屋前匆匆下馬,然後腳步急促地帶著其隨從進了四合屋。

  之後又過一日,徽城鎮在傍晚時分突然便下起了大雨,在淅瀝的雨聲中,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從四合屋裡傳出,那模糊的哭喊聲轉瞬而逝,餘音乍聽之下竟似「父皇」二字。

  這場雨下了足足有一個月。

  徽城鎮的百姓們後來聽說,那從不在人前露面的兩位四合屋主人在那場綿綿不絕的大雨中先後病逝,中間相隔不過三個時辰。

  百姓們還聽說,那名突然騎快馬帶著隨從入鎮的青年乃是他們的義子,此番前來,為的是見兩位父親的最後一面,並親自為他們扶棺並下葬。只是令百姓們感到好奇的是,病逝的明明是兩個人,可在三日後卻只有一口金絲楠木棺被運入那四合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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