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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悅人明天還要上班, 不方便留得太晚,又說了一會兒話, 老太太才送他們出去,司機已經在等著。

  走到門口, 駱悅人忽然想起來,有條手鍊落在梁空房間裡。

  她回去找,茶几和木台上都沒看到, 人蹲在沙發前, 身形一定, 細細回憶起昨晚的情況來。

  那手鍊是梁空解的。

  她那會兒太累,已經是迷迷糊糊閉著眼在跟他說話,隱隱約約記得聽到動靜,好像東西細小,容易丟,梁空揮進床頭櫃下面的抽屜里,跟她說了一聲,叫她記著。

  當時她口鼻半悶在被裡,只是含糊應了一聲。

  床頭櫃分兩側,她印象不清,隨便選一邊去找。

  正打開抽屜,房間門口傳來動靜,梁空的聲音與腳步一起走進來,問她找到沒有。

  「沒有。」

  梁空看到她,又說:「不在那邊。」

  他去另一側,很快從抽屜里找出那條紫玉髓的銀色手鍊,駱悅人還蹲在另一邊的抽屜前。

  「腳麻了?」

  駱悅人轉過頭,手裡是一個信封和一張折起的信紙,倒不是她剛剛打開的,好像是看信的人比較潦草,抽開一看,就這麼放進抽屜里了。

  而這個人,是信上首行頂頭被感謝的梁空先生。

  這樣的信有好幾封,「展信佳」這三個字之後,都是同樣的句式——這是您創辦忻悅聾啞學院的第幾年,接著詳細匯報在這個年度,有多少孩子接受了怎樣的治療,在學習領域獲得哪些的進步和比賽名次,學校增添了怎樣的師資力量和基礎建設,以及一些榮譽獎項。

  最後攜全體師生深謝梁空先生。

  他站在床的另一邊,駱悅人蹲著,需要仰頭看他:「這個學校是你建立的嗎?」

  之前駱悅人聽江瑤說過,這是一個私人創辦的聾啞學校,校長拒絕了瀾城台的綜藝邀請,理由是這是一個純公益的慈善學校,他們的創建人也是所有學生的資助人,並不想參與任何商業運作。

  「說白了,就是人家資助人懶得要社會名氣,也不圖瀾城台給的仨瓜倆棗,人學校不缺錢,不願意配合上綜藝做戲。」

  這話是江瑤說的,也是那天吃飯,她跟江瑤說她跟梁空在一起了,當時只是閒聊瀾城台的內部八卦,駱悅人沒有深想。

  也更不會往梁空身上想。

  梁空繞床朝她走過來,只是淡淡一應:「嗯。」

  「你怎麼會想到要去建一個聾啞學校呢?」

  這完全不像梁空會做的事。

  他這個人,看起來和「熱心腸」一點也不掛鉤。

  梁空在駱悅人面前,蹲下來,單膝微微著地,手臂搭在另一側的膝頭上,很隨便地說:「有錢,想做就做嘍。」

  他的確不需要在經濟方面有所顧慮,但是建立一個學校,這跟砸一筆捐款就立馬能換一個慈善家的好名聲,完全不一樣。

  其中要費心負責的部分太多了,即使不缺財力去找專業的人監管和執行,可這些運作樁樁件件都需要在他手上過一遍,算下來也根本不是小事。

  起碼對於梁空這樣缺乏耐心又最嫌麻煩的人來說,根本不是小事。

  駱悅人:「那你為什麼會想呢?」

  為什麼呢?

  這個學校的校長是梁空親自找的,起初人家沒見面,聽到中間人傳話就直接拒絕了他,覺得來者不善,是資本在敲什麼黑心算盤。

  後來看了梁空叫人寄來的一系列計劃書,校長才慢慢動搖,他與梁空正式見面,第一個問題就是問他,為什麼會想建立一個這樣的殘疾學校。

  那天,在街頭一家極樸素的茶室,冷氣還壞了,熱茶不解暑,周遭悶得叫人發汗。

  可梁空心很靜。

  高三那年國慶,傍晚暮色,在FLIPPED附近的小廣場,他跟他喜歡的女孩子往保齡球館走,被人攔住,她在捐助箱裡投了一張五十塊的紙幣,說寫他們兩個的名字。

  捐的款不多,流程卻非常嚴謹。

  他們要走還被喊回來補一下聯繫方式,說之後等這筆募集來的捐款用出去了,會給他們發感謝簡訊。

  梁空後來還真收到了。

  在一個深夜,他清除簡訊箱裡堆積的通知簡訊,忽的點開這條感謝簡訊,下方附帶一個公眾號,可以關注詳情。

  他點進去看,是給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做聽障手術,小姑娘門牙漏風,照片裡笑得很燦爛。

  雖然家裡每年不吝錢財的捐款捐物,但大把大把的錢砸出去,半點存在感都沒有。

  這樣的簡訊他第一次收。

  這種內心的浮震也是第一次。

  他忽然想到,駱悅人可能不是第一次,這樣的簡訊她可能經常收到,也習以為常,再後來聽說了她堂姐的事,聽她說希望社會可能關注這個群體。

  如果她希望,那他就來關注吧。

  當時梁空就這麼回答了,沒有一句高大上的話,甚至不說自己是個有愛心的人。

  外面是夜,半缺的月高懸,也皎潔,梁空的房間裡很安靜。

  他蹲在她身前,握她手腕,低著眉眼,替她戴那條鏈子。

  玉髓金屬,繞腕骨,都有絲絲的涼。

  他聲音卻熨帖,幾句話,簡單講完這件事,然後抬起眼看著她說:「你喜歡怎樣的世界,我就願意成為怎樣的世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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