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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邈道人斬釘截鐵的一番話說得顧長晉神色一凜,電光火石間,心中隱隱生出了一個猜測。

  顧長晉與容舒對視一眼,二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恍然。

  眼見著清邈道人的神色愈發激動,顧長晉身形一動,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容舒身旁,試圖將她帶離清邈道人。

  容舒只覺眼前一花,身後忽然一股吸力,下一瞬,清邈道人枯瘦的五指已經牢牢扣在她脖頸。

  “你放開她!”顧長晉沉著冷靜的面龐終於泛起一絲難以抑制的殺意,道:“你要的人是我,那便用我換她!”

  這般折膠墮指的大冷天,顧長晉出了一身冷汗,汗水從額間滑落,沿著下頜往下滴。

  “不可以!”容舒艱難地側過頭,對清邈道人道:“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有我記得前世的事,這蒲扇上的第四道裂痕我見過!”

  清邈道人聽罷,似是想明白了什麼,望著顧長晉道:“你還未記起前世的事?你用的竟是第二道陣法,竟有人會選擇那術法。”

  一陣驚詫過後,又感嘆:“難怪你與她身上不帶任何血煞之氣……”

  也正因著他們二人身上不帶半點血煞之氣,當初他在揚州遇到這小女娃時,他才會看走了眼。

  仿佛陷入魔怔一般,老道士自顧自地說話,仿佛在推演著她為何能死而復生。

  容舒趁他分神之際,一把拔下頭上的細木枝,狠狠扎向清邈道人的手。

  清邈道人卻絲毫不將她這偷襲看在眼裡,輕一揮手,那細木枝便被震成了齏粉,從容舒指縫裡飄走。

  清邈道人望著小姑娘微微瞪大的眼,蒲扇用力一揮。

  一股冰冷的風迎面襲來,容舒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忽地身上一麻,整個人已經動彈不得。

  “小女娃莫要扯謊,老道蒲扇上的第四道裂痕唯有作為陣眼的那人方能見到。”清邈道人從鼻子裡哼了聲,望向顧長晉道:“你是啟動陣法的人,也是陣法里的陣眼。只你選的若是第二種方法,那麼此時陣法尚未完成,也就是說——”

  他用蒲扇指了指被他扣在掌下的容舒,道:“她的命,依舊危在旦夕。想要她平安,你便要想起一切。你才是啟動陣法逆天改命的人,她本不該擁有前世的記憶。”

  顧長晉沉默地望著清邈道人。

  這是他頭一回見這道士,也是頭一回遇到能堪破容舒乃復生之人的人。

  他隱有一種奇異的直覺——這道士說的話應當是真的。

  思忖間,便見容舒沖他艱難地搖了下頭,面色急切。

  “你放心,老道只是要繼續助你完成那術法,你乖乖按照老道說的去做,老道便不會傷害這姑娘。”清邈道人道。

  顧長晉問:“我要如何做?”

  “這要問你自己,如何方能想起一切。”

  “受傷,每回我受傷都能夢到一些前世的片段。”顧長晉道:“受的傷越重,夢到的事便越多。”

  “原來如此。”清邈道人了悟:“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要你死一次,再活一次。”

  他沉吟片刻,從腰間摸出一個玉瓶,拋到顧長晉腳下,道:“吃下這藥,再用短匕往你胸膛刺一刀。”

  “不可以!”

  “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容舒看向朗聲應好的那人,眼淚奪眶而出:“顧長晉!你瘋了!”

  顧長晉深深看著她,“容昭昭,我不會出事。你信我,我會平安回來。”

  這是一場豪賭,他知道。

  他行事慣愛謹慎,從不曾這般魯莽過。

  但他需要找回那些記憶,不單是為了清邈道人所謂的陣法,還為了破局。若眼前這道士能助他找回所有的記憶,再受一次傷又何妨?

  他看向清邈道人:“我如何信你不會傷她?”

  清邈道人哼笑:“你心中早就知我不會傷她,若老道要傷她,她眼下如何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唯有這姑娘活,說明那他們青衡教追尋的那條大道是正確的,也是冥冥中存在的。

  他怎可能會傷害她?

  眼前這年輕人大抵也猜出了他的心思,這般問話不過是要他的一諾。

  “老道會護她,不管何人來,老道都不會叫她受傷。”清邈道人抬手,蒲扇指天,道:“否則便叫老道生生世世大道無望!如此,你該放心了罷!”

  顧長晉頷首,望了容舒一眼,在她肝膽俱裂的目光里揭開玉瓶,吃下裡頭的藥,又拔出短匕。

  似是察覺到她在顫抖,男人的手頓了頓。

  “昭昭,別看。”他溫聲道。

  容舒喉頭像是被堵了一大團棉花,明明有許多話想對他說的,可偏偏這會,她什麼都說不出口。

  瘋子,他們都是瘋子!

  清邈道人輕揮蒲扇,將淚流滿面的姑娘轉了身。

  容舒再看不見他了,眼前是那間破落的大殿,裡頭三尊神像在蒼茫茫的天地里若隱若現,又是慈悲又是殘忍地與她靜靜對視。

  只聽“噗嗤”一聲,利刃刺破血肉。

  有什麼東西衝破了一道道防線,洶湧而出。

  “顧允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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