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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是家宴, 那麼除夕那日定然可以見到長晉哥了。

  聞溪心臟微微一跳。

  “溪兒明白的。”她望著戚皇后, 消瘦蒼白的臉露出點兒依賴與孺慕, 問道:“方才……母后與長晉哥因何不愉?”

  聽見她喚了聲“母后”,戚皇后眉眼間流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喜悅。只下一瞬,似是想到了些什麼不愉快的事,那點子喜悅之情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太子的婚事。”戚皇后面色一冷,道:“刑家與大皇子從不曾放棄過儲君之位,本宮不過是希望太子能選一個對他有裨益的妻族。偏偏他——”

  戚皇后話音一頓,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鬆開了聞溪的手,嘆了聲:“不提也罷,總歸日後太子會明白本宮的苦心。”

  許是不願再提太子的事,戚皇后說完這番話便岔開到旁的話題去,陪聞溪說了一刻鐘的話便離開了偏殿。

  沒一會兒,朱嬤嬤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御膳房剛做好的荔枝甜羹。

  “聞姑娘,這是皇后娘娘特地命人給您做的甜羹!”

  這樣的大冷天,荔枝這樣的果子可是千金難求的稀罕貨。

  可見戚皇后是當真疼她。

  朱嬤嬤一勺一勺地餵她,待得甜羹見了底,聞溪借著朱嬤嬤俯身給她拭嘴的功夫,在她耳邊悄聲道:“皇后想親自為長晉哥選太子妃,今兒二人正是因著這事鬧了齟齬。”

  朱嬤嬤面不改色地直起身,端著碗出屋,沿著長廊往正殿去,旋即便見桂嬤嬤一臉緊張地出了正殿。

  朱嬤嬤望著桂嬤嬤匆匆離去的背影,緩緩住了腳。

  思忖片刻,她捏緊了手裡的空碗,快步追上了桂嬤嬤。

  此時的東宮,膳房裡的廚娘們也正忙著呢。

  知曉太子殿下要回來用午膳,個個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按照蘭萱遞來的食錄半信半疑地烤起鹿脯。

  顧長晉卻不急著用膳,在儲英殿換下朝服,徑直往紫宸殿去。人才剛走到月門外,便聽見裡頭傳來一陣嬉笑聲。

  舉目望去,幾個婢女正在廊下踢著毽兒。

  跳躍在空中的毽子墊著皮錢,皮錢上襯著幾塊兒銅錢,再用皮帶緊緊縛起幾片毛色艷麗的鵰翎。

  毽子很新,一瞧便知是新作的。

  幾個婢女踢毽的技巧十分生疏,卻玩兒得不亦樂乎。

  顧長晉眸光一轉,落在不遠處那身著天藍襖孺,雪青色八福裙的姑娘上。

  小娘子梳著簡簡單單的蟬鬢,望著前頭踢毽兒的婢女,唇角含笑,額角微汗,一看便知是剛踢過毽兒。

  從前一到落雪日,她也愛在松思院帶著盈月、盈雀還有小廚房的兩個燒火丫頭裡踢毽兒。

  她踢起毽兒來就跟跳舞一般好看,輕輕鬆鬆便能踢出數十種花樣兒來,諸如金龍探爪、喜鵲登枝、獅子滾繡球。

  踢毽在大胤是百戲之一,她這一身踢毽的技藝便是幼時在揚州跟辭英巷一位耍百戲的老師傅學的。

  容舒頭一回在松思院踢毽時,還是二人成親的頭一個冬日。

  那會他還宿在書房,一日提前下值,路過松思院時,聽見裡頭一陣喝彩聲,便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那樣一個朔風凜冽、白雪皚皚的霜雪日,她身上那嫣紅的裙裾在風裡起著舞。

  蒼茫茫的天地間忽然便有了濃重的色彩。

  銅板拍出一串清脆的丁鈴聲,艷麗的雕羽仿佛有了靈性,在半空中起起落落,宛若正在雪地里跳躍的雀鳥。

  小娘子一面兒踢,一面兒笑著道:“喏,這就是喜鵲登枝,再來給你表演一個獅子滾繡球。”

  說著身子輕輕一轉,“叮”一聲地將毽子踢向高處。

  兩名燒火丫頭看圓了眼,跟著盈雀、盈月一塊兒拍手歡叫起來。

  顧長晉頭一回知曉,原來藏在梧桐巷深處的這間灰暗而寂寥的屋子,也會有這樣如歌快板般的明媚。

  有她在的地方,總是熱鬧的充滿生氣的,便是慣來冷肅的東宮也不例外。

  “叮”地一聲,毽兒落在了顧長晉前頭的雪地里。

  玩兒得正歡的婢女們瞥見立在月洞門前的身影,個個嚇得花容失色,也顧不得地面冰冷了,匆匆跪了一地。

  “太子殿下萬安。”

  容舒在毽子落地時就已經瞧見他了,也跟著見禮。

  “快起來,不必多禮。”男人疾步朝她走去, “可用過午膳了?”

  “用過了。”

  顧長晉垂眸看她,又問:“吃什麼了?”

  容舒抬起眼,這對話可真真是熟悉。

  從前他下值回來,她也會這般問他,在衙門可有按時用膳,若他答用過了,便要接著問衙門的廚娘做了什麼吃食,他又吃了甚。

  那會他語氣雖是淡淡的,但依舊會一五一十地回她的話。

  如今倒是風水輪流轉,被問的人成了她。

  顧長晉見她沒應,便看向竹君。

  竹君稽首恭謹道:“姑娘晨起時吃了一碗碧梗粥,兩碟醬菜,一小碟金銀饅頭。午膳時用了一盅冬瓜燕窩湯羹和一碗銀絲面。”

  顧長晉聞言便蹙了下眉,望著容舒道:“可還要吃些甜羹?”這是覺得她午膳用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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