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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舒怔了怔,一時叫他這問題給問住了。

  怔了片刻,雖不知他問這話的用意, 但她依舊誠實道:“我信。”

  顧長晉緩緩一笑:“那你今夜便隨我回東宮, 柳元會直接將你娘送到東宮來。”

  去東宮?

  容舒微微蹙眉:“殿下若是覺得我離開上京去尋阿娘太過冒失, 那我便留在鳴鹿院等阿娘, 不必特地去東宮。”

  “不成。”顧長晉搖頭, “那日汪德海雖沒有宣旨,但有心人早就猜到那是道賜婚聖旨。如今我在麒麟東街求娶容家大姑娘的事已是街知巷聞,蕭馥定會打聽到這個消息,以她的手段,很快便會對你下手。”

  容舒眉心蹙得更厲害了。

  她到這會都想不明白自己與蕭馥有何深仇大恨,張媽媽是她的人,前世那杯毒酒也有可能出自她手。

  “為何她會如此恨我?”容舒困惑道:“譚治聽命於她,她殺了我只會令阿娘與譚治反目,她就不怕阿娘會替我報仇,將譚治驅逐出沈家嗎?”

  “因為她不許我喜歡你,或者說,她不准許我喜歡上任何人。”顧長晉沉著聲,緩緩道:“大抵是因著啟元太子的事,蕭馥從小便教導我不可信任也不能喜歡上任何人。是以只要是我喜歡上的姑娘,她都不會放過。”

  這樣一番話,他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望著她的那雙眼坦坦蕩蕩。

  容舒一時無言,又聽他問:“還記得阿追嗎?”

  阿追?

  容舒腦中晃過一些畫面。

  松思院的拔步床,繡著石榴花開的幔帳靜靜垂落。

  屋子裡沒掌燈,漆黑中,男人修長粗糙的指撫過她的眉眼,對她道:“我一直想帶阿追回去浮玉山,容昭昭,以後我們一起送他回去浮玉山。”

  阿追,是那隻與他自小一起長大的獒犬。

  這獒犬曾經從狼嘴下救下顧長晉的命,即便是遍體鱗傷也不肯逃命,最後他們一人一犬,將那頭餓狼合力殺死了。

  容舒落下眼睫,輕“嗯”了聲。

  顧長晉平靜道:“蕭馥逼著我親手殺了阿追。”

  容舒抬眼看他。

  顧長晉繼續道:“這也是為何,我十分篤定,蕭馥會對你動手。”

  容舒抿了下唇。

  他在她身邊安排了許多人保護她,這鳴鹿院附近至少有數十名金吾衛日夜盯著,他們來了後,連山林深處里的野獸咆哮聲都消失殆盡了。

  按說這裡應當是十分安全的。

  再者,距他求娶那日已經過去好些時日了,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今日來?

  他防的人真的只有蕭馥?

  容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思忖間,又聽顧長晉道:“等你娘來了,我便派人送你們去揚州或者大同。”

  容舒心中的怪異之感愈發盛,只她知曉能叫顧長晉這般慎重以待,想來是真的形勢緊迫。

  遂也不再遲疑,爽快道:“我去收拾行囊。”

  東宮裡秘密多了個嬌客的事,這上京幾乎無人知曉。

  容舒前腳才剛離去,鳴鹿院立即便多了一名身形與容舒相似的女子,盈月、盈雀和落煙都留在了鳴鹿院,唯獨柳萍沒了蹤影。

  顧長晉將容舒安排在了紫宸殿。

  紫宸殿是顧長晉的寢殿,容舒卻不知,跟著兩名宮婢步入內殿後,腳登時就跟生了根似的,僵在原地。

  這屋子裡頭的一應擺設竟然跟松思院別無二樣。

  一樣的黃花梨木雕十二瑞獸拔步床,一樣的石榴花開幔帳,一樣的花楠木梳妝檯,就連梳妝檯上的妝奩都是一樣的。

  只這處內殿比松思院委實要大許多,這些個擺設根本占不了多少空間,於是九座檀香木抱山石屏風又隔出了一個書房,這書房與梧桐巷那處書房十分相似。

  唯一的不同便是書房的牆上掛了四幅畫,畫上還掛著一幅字,上書——

  【四時有令】。

  容舒望著那四幅對應著春夏秋冬的畫,長久不語。

  這些畫都是前世她在書房裡畫過的,那時他埋首案牘她作畫,無需言語,便已覺歲月靜好。

  可惜後來他將這些畫取了下來,她也不再去書房陪他。

  她作畫慣來隨心,想到甚便畫甚,如同天馬行空般無拘無束。

  這樣的畫便是她自個兒想要再臨摹一幅都不容易,他又是如何將她曾經的畫一點一點復刻出來的?

  便連畫卷上她與他對視時,失神多落下的一滴墨都原原本本地復刻出來了。

  “這些……是誰畫的?”她怔怔地問出聲。

  伺候她的那兩名宮婢聽見此話,立馬搖頭道:“奴婢不知。”

  其實容舒不必問也知曉是誰。

  只那人慣來不愛作畫,他是如何將她前世的畫都復原出來的?

  看過了多少遍?

  又臨摹了多少遍?

  兩名婢女見容舒不說話,年長些的婢女忖了忖,便恭敬道:“容姑娘可要奴婢去問問長史大人?”

  太子殿下的寢殿便是長史大人帶人重新裝潢休憩的,想來也會知曉這四幅畫出自何人之手。

  “不用問。”容舒笑了笑,道:“我不過是隨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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