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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海寇襲城來勢洶洶,中元夜那夜的炮火聲鬧得人心惶惶,內城外城的商鋪俱都關了門面,不少富戶還帶著家丁護衛拖家帶口地往旁的州府躲去。

  這整整一個月,城內百姓無一日能安眠。

  眼下海寇退回四方島,揚州解封,百姓們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容舒心潮也澎湃著呢。

  前世一直到十月,揚州都還在苦苦支撐著,便是後來打了勝仗,也只是慘勝。

  這一世,許多揚州百姓都活了下來,死的是那些窮凶極惡的海寇。

  她彎下眉眼,喜不自勝道:“今日恰好是八月十五,這一次的月娘節,揚州的百姓們總算不會錯過了。”

  晚風徐徐,將她頰邊的碎發吹出一道溫柔的弧度。

  顧長晉的目光從她頰邊的笑靨緩緩掃過。

  來內城報信,本不該由他來,是他主動攬下這差事,親自跑這一趟。

  美曰其名是為了來春月樓請人。

  但他知曉他自己的私心,就是想見她,想看她知曉海寇潰敗、揚州解封時的笑靨。

  許是他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那姑娘下意識望了過來,二人對視片刻,她忽然屈膝沖他大大方方行了一禮。

  為眾人抱薪者,本就值得人敬佩。

  她敬佩所有保家衛國的人。

  不僅僅是她,便是慣來拿顧長晉當做撬牆角者的落煙,也忍不住沖他拱了拱手,神色嚴肅地行了個軍禮。

  這一幕倒是有些出乎顧長晉的意料。

  上回他離開城隍廟時,這姑娘瞧都不曾來瞧他一眼。

  他以為這次再見,她也會千方百計地避他。

  卻不料,她隔著人群,沖他鄭重行了一禮。

  鑼鼓聲聲,仿佛敲在人心頭。

  顧長晉垂下眼,從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的笑。

  酒窖里因她而起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悶疼,頃刻間散去。

  他做事向來是三思而後行,習慣了克己,也習慣了對自己狠。那日的不管不顧,大抵是他自阿追死後唯一一次失控。

  在城隍廟醒來時,他甚至還在想,該怎麼辦呢?

  他很清楚自己走的是一條怎樣的路,這條路走到盡頭,等著他的,或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也或許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顧長晉在推開酒窖的那扇門,在將她抱入懷中時,便想好了,他想讓她等他。

  再等等他。

  只她顯然不願。

  也對,這樣自私的念頭,她憑什麼要願意呢?

  從馬上摔下的那一刻,他本是想就此作罷的。

  然睜開眼的瞬間,看到她的臉,聽見她的聲音,一顆心再次“噗通”“噗通”地跳。

  死不了心,他死不了心。

  是以,還能怎麼辦呢,顧長晉?

  他認了。

  不擇手段也好,死纏爛打也好,他不想放開她。

  正是桂花吐金蕊,花開萬點黃的時節。

  半昧半明的月色里,城牆底下幾株老桂花樹被路過的風搖下碎金似的花瓣。

  顧長晉一夾馬腹,馬蹄“噠噠”踩著遍地金花,行至她車前。

  男人下馬,對正要上車的姑娘道:“容姑娘可否隨我走一趟春月樓?我需要見綠倚姑娘一面。”

  綠倚?

  容舒詫異回眸,目光在他臉上頓了上。

  男人的神色十分認真,甚至是帶了點兒嚴肅。那神情瞧著,是坦蕩得不能再坦蕩。

  “可是為了廖總督之事?”

  顧長晉頷首。

  容舒低眸忖度了一番,半晌,點了點頭,道:“我和大人一起去。”

  春月樓。

  還是那條昏暗無光的狹窄走道,還是那股子並不好聞的朽木味。

  兩道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在黑暗中響起,到了二樓,老木門“吱呀”一聲,迴廊里的光乍然湧入眼帘。

  容舒眯了下眼,道:“大人先去尋郭姨,我去找綠倚姐姐。”

  春月樓這一個月都不曾營業,郭九娘正雷厲風行地指揮著底下人掛燈燃香,準備明兒開門迎客。

  眼角餘光瞥見顧長晉的身影,她美眸瞪圓,訝異道:“顧大人怎麼來了?”

  進了屋,聽罷顧長晉的來意,這位叱吒歡場十多年的老鴇張嘴便拒絕道:“不成,我們春月樓不能捲入廖繞的事裡,大人還是另尋她人相助罷。”

  她這話剛落,門帘忽然一陣響動。

  綠倚手執一把繡翟鳥棲枝的芭蕉扇,款步而入,對郭九娘道:“媽媽,我想去見廖總督,今日就見。”

  容舒跟在綠倚身後,笑盈盈道:“郭姨,您放心,我陪著綠倚姐姐去,定會護好綠倚姐姐。”

  郭九娘瞪了瞪一臉倔強的綠倚,又瞪了瞪滿臉笑意的容舒,牙一酸,道:“快走!快走!再不走,我親自攆你們走!”

  頓了頓,又狠狠道:“都給我速去速回!”

  第六十一章

  容舒早就猜到郭九娘不會同意讓綠倚跟顧長晉走。

  不是因著綠倚是春月樓的頭牌花魁, 而是她不會讓春月樓牽扯進這些朝堂紛爭里。免得一個不慎得罪了權貴,連生意都做不下去。

  只郭九娘不知,兩年後當上東宮太子的可是這位顧大人。儘管顧長晉不是那等以公報私的人, 但此時能助上一把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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