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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吉搓著臉,練了一路肅穆的神情。

  車牖開著,不時有風灌進來。馬車快要出石子山的時候,常吉忽地放下手,與顧長晉對視一眼。

  外頭的風裡帶了一絲硝石的味道。

  二人齊齊面色一變。

  “橫平,有炸藥!”

  隨著常吉的話落,三道身影迅速竄離馬車。

  只聽 “轟隆” 一聲巨響,石子山被炸出一角,巨大的山石從山上滾落,將馬車砸得支離破碎。

  這樣大的動靜,正在渡口侯船的人自也聽到了。

  落煙耳朵一動,蹙眉望向石子山的方向。

  容舒見她神色凝重,忙道:“落煙姐,這是什麼聲音?”

  落煙忖度了下,如實道:“聽著像是有人引爆了炸藥,那炸藥應當不多,但小心為上,我們最好能早些上船。”

  容舒這趟出門只帶了張媽媽與落煙,聞言便對張媽媽道:“媽媽,去問問關老丈,何時能啟程?”

  張媽媽忙應下,不多時便從渡口回來,道:“艄公說再等半個時辰便能出發,眼下沈家那十餘艘貨船還堵在那,貨船不走,咱們的客船出不去。”

  容舒望了眼天色,心知這事急不得,只好點了點頭,“且再等等罷。”

  好在半個時辰後,貨船終於動了。

  沈家的生意遍布整個大胤,有自己的商隊船隊,與漕幫的關係也一貫來好。

  容舒今個乘坐的便是沈家的客船,掌船的艄公姓關,幼時沈氏送容舒回揚州府,還有容舒從揚州府回來上京之時,都是關老丈送她的。

  是以一登船,容舒便笑喚了聲:“關老伯。”

  那精神矍鑠的老叟樂呵呵道:“難為姑娘還記得老頭子,姑娘放心,老頭子定會將姑娘平平安安送到揚州去。”

  說著,便差人領容舒進了船艙的客房。

  客房是精心拾掇過的,床榻,几案,琴台,文房四寶一應具有,還特地隔出個淨室,用四扇大屏風圍起。

  此時三腳香爐里輕煙澹澹,窗戶擦得極明亮,攀爬在空氣里的細煙被光照出了裊娜的身姿。

  時間臨近晌午,張媽媽出去張羅午膳。

  落煙正手腳麻利的收拾著行囊,忽聽一聲輕細的窸窣聲從淨室傳出,忙上前擋住容舒,拔劍對著那四面屏風,冷聲道:“什麼人?”

  容舒心口一跳,下意識便按住手腕的手鐲,這裡頭藏著十來根淬了麻藥的細針。

  然下一瞬,看清從屏風裡走出來的人,她登時便鬆了手,詫異道:“常吉?”

  常吉背著顧長晉,沾滿血的臉勉強扯出一絲笑,對容舒道:“少夫人,小的冒昧打擾了。”

  方才那炸藥炸山時,主子擋在他身後,被碎石砸暈了過去,昏迷前還不忘同他道:“去揚州,不可耽擱。”

  常吉二人背著他到渡口附近的密林時,方發現容舒恰好也在這。

  對他們來說,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了。

  他們本是備好了去往揚州的船隻,只如今主子這情形,留在少夫人船里可比坐他們的船要安全多了。

  常吉把心一橫,索性便趁著那些貨船出渡口時將顧長晉藏了過來。

  他衝著容舒重重磕了一響頭,道:“少夫人放心,橫平與主子換了衣裳,一會待你們一走,小的便會燒掉原先的船隻。有我二人掩人耳目,那些人只會以為我們棄水路走陸路,不會注意到少夫人的客船。”

  常吉一顆心懸著,將主子藏在這裡到底是會帶來風險,少夫人與主子又和離了,也不知曉她會不會應。

  容舒目光定在他背上的男人,想起了前世他從揚州回來時的慘狀,思忖片刻後,到底是應下了。

  “就按你說的罷,放心,客船里有藥,我會將顧大人平安送到揚州。”

  常吉面色一喜,也不耽擱,放下顧長晉後,沖容舒鄭重磕了三個響頭,便從船牖一躍而出,他輕功極好,饒是身上帶了不輕的傷,入水時依舊聽不到半點兒水花聲。

  常吉一走,容舒便讓落煙把淨室外頭幾扇屏風搬過來,圍住床榻。

  “便說我方才在渡口吹了風,犯了頭疾,眼下不能再見風。”說著,就要去攙顧長晉。

  “姑娘,我來罷。”

  落煙搶先一步,將昏迷的男人扛起,像抗沙包似的,輕輕鬆鬆便將人扔到了榻上。

  容舒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起熱了。

  前世潘學諒自縊沒多久,顧長晉便啟程去了揚州,比這輩子早了差不多半個月。那時他去揚州也是這般驚險麼?

  容舒只記得他從揚州回來時受了很重的傷,幾乎半條命都沒了,去時究竟有沒有受傷,倒是一概不知。

  客船里有赤腳郎中在,容舒想了想,對落煙道:“勞煩姐姐去同張媽媽說一下這邊的情況,讓媽媽找郎中開幾劑藥,順道抱一壇燒刀子來。”

  等落煙出去,她將顧長晉的身子微微一側,果然後背的衣裳已經被血浸濕。

  忍不住感嘆:“你還真是……夠倒霉的。”

  顧長晉聽見了她的這聲喟嘆。

  只這聲音隔得好遠,影影倬倬的,他想繼續聽,可潰散的意識掙扎了幾個剎那,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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