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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由奢入儉難,老夫人三番兩次遣人來叫沈氏去荷安堂,沈氏都拿身子做藉口推脫了。

  老夫人氣歸氣,可先前正值容涴要出嫁的檔口,倒是沒敢大鬧。

  “明兒阿娘回去鳴鹿院,把門一關,祖母便是想找您也找不著。”容舒笑著道:“就該讓她們過過清貧日子,真當阿娘的銀子是大風颳來的。”

  沈氏戳了戳她的額頭,道:“就你嘴貧,我明兒回鳴鹿院,你也快些回梧桐巷,免得允直要念著你了。”

  自打上回顧長晉與容舒去了趟鳴鹿院後,沈氏是認定了小兩口是兩心相悅了的,這才催著容舒回去。

  容舒自是不願意留在侯府,明兒便是三月初一,與顧長晉說的日期已是差不離。

  會試一張榜,顧長晉去了都察院後又要忙得不著家。

  她早些回去梧桐巷,還能早些去順天府把官印給蓋了。

  思及此,容舒便抱著沈氏的手臂,撒嬌道:“女兒過段時日去鳴鹿院找阿娘,阿娘不許趕我走。”

  沈氏好笑道:“趕你作甚?要來便來,最好挑允直休沐那日一起來。”

  容舒笑笑著不說話,心想到得那時,她與顧長晉已是一別兩寬了。

  ……

  容涴出嫁的第二日,兩輛華蓋馬車同時離開了麒麟東街。

  明兒會試便要放榜,每年一到放榜那幾日,上京的各部衙門都要提起十二分的心,謹防有舉子鬧事。

  容舒本以為今日要見不著顧長晉的,殊料才剛回到松思院,顧長晉便來了。

  容舒心知他這人素來是無事不登松思院,此時來大抵便是因著和離的事,忙讓張媽媽幾人下去。

  待她們一走,顧長晉便從懷裡摸出和離書,對容舒道:“容姑娘不必親自去順天府,我已去尋了朱大人,這和離書已蓋上了官印。”

  順天府里的人因著許鸝兒一案,上至府尹朱鄂,下至衙役門房,俱都對他十分友善。知曉他要和離,少不得要勸容舒幾句。

  她,大抵不會喜歡。

  顧長晉不想如此。

  是以,他昨兒親自去尋了朱鄂。

  朱鄂雖有些訝異,但也不開口勸。

  只問了一句“可想清楚了?”便蓋上了順天府的官印。

  容舒不知這其中的周折,只當顧長晉是與她一般,急不可耐地想要結束這段錯位的姻緣。

  和離書一式兩份,她接過顧長晉遞來的文書,屈膝行了一禮,溫然笑道:“有勞大人撥冗走這一趟,我明兒便會離開梧桐巷,這屋裡的一應用物自會有人運到鳴鹿院去。至於大人的聘禮,我俱都放在興平街的鋪子裡了。”

  她說著便從一邊的百鳥朝鳳六合櫃裡拿出個木匣子,道:“這是興平街那間鋪子的房契與鑰匙,這鋪子是我給大人與聞姑娘喜結連理之時所備的賀禮,房契上已落了聞溪姑娘的名。過往種種,皆我之過失,容舒在此,多謝大人與聞姑娘包涵。”

  容舒離開這梧桐巷便不會再回來,待得哪日顧長晉與聞溪大婚時,她大概已經離開了上京。便是不離開,她定然也不會來。

  即是和離了,那便誰都別去打擾誰。

  今兒這鋪子即是賀禮,也是容舒給聞溪的歉禮,顧家不是多有家底的人家,一個女子不管成沒成婚,都定要有點銀子傍身。

  只聞姑娘……興許也不會想要這鋪子,她思忖了片刻,又道:“若聞姑娘不喜管鋪子,這鋪子顧大人與聞姑娘自可隨意處置,便是捐出去,也是善事一樁。”

  顧長晉注視著她。

  她大抵不知,她這人委實是藏不住情緒。

  當他將和離書遞與她時,她神色中那一瞬的解脫與如釋重負壓根藏不住。

  就好似這樁婚姻成了她的一個枷鎖,如今枷鎖掉了,人便也鬆快了。

  和離書遞出的那一剎那,壓抑了許多日的情緒再次捲土重來,那密密麻麻的疼痛,從心臟蔓延至全身。

  顧長晉很明白,一旦和離了,他與她自此緣盡。

  有那麼一剎那,他甚至想同她說,他沒喜歡過聞溪,也不會同聞溪成親。

  只這些話到了嘴邊,理智在瞬間回攏,他猛然間閉了唇。

  知她對聞溪心存愧疚,顧長晉接過容舒遞來的匣子,低聲道:“多謝,容姑娘放心,聞溪不會有事也不會怪你。”

  如此,她總該不愧疚了罷。

  他的聲音壓著,聽進耳里似是有些不耐,容舒抬眸看了看他,見他神色如常,心道他莫不是近來公務繁忙累著了。

  思及此,她便溫聲道:“會試馬上便要放榜,大人想是忙得緊的,此事既已了,容舒便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

  這是在逐客了。

  顧長晉頷首,出門之時,大抵是握得太緊,掌心被那匣子一角硌得生疼。

  第三十六章

  常吉與橫平皆在書房侯著。

  昨日顧長晉去順天府之事二人是知曉的, 卻不知主子因何去尋那朱府尹,直到二人看到了那份蓋了官印的和離書。

  常吉與橫平很清楚,主子能帶少夫人去秋山別院, 說明他對少夫人是信任的。這麼多年來, 能讓主子由衷信任的除了他們三人, 便再無旁的人了。

  連六邈堂的夫人主子都是戒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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