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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父親同容涴說了要從清蘅院出嫁的事,也大抵是裴姨娘猜到這事是她提的,容涴便一肚子暗火地來了梧桐巷。
容舒本沒打算要同她多糾纏,只她言之鑿鑿地說是阿娘搶了裴姨娘的正妻之位,還抵死不肯從清蘅院出嫁,也斷不肯給阿娘斟茶磕頭。
既如此,容舒又何必給她留臉?
索性便帶她這位心高氣傲的妹妹去見見她未來的夫君是如何與他那位小表妹郎情妾意的。
她倒是要瞧瞧,她這位妹妹有沒有成人之美的雅量。
臨江樓,樓如其名,臨著滄瀾江的一處支流而建,從天字號房的窗戶從外望去,能瞧見江上一艘艘華麗的畫舫。
常吉將馬車停在滄瀾江邊,橫平上了馬車,一五一十地說了容舒來這臨江樓的緣由。
“為了蔣家那位大公子?”
顧長晉輕叩案幾,刑部的那位黃知事最愛在各衙署之間竄門,上京里好些勛貴豪族的密辛他都知曉。
下晌那會還聽他叨了一嘴,說蔣家那位大公子偷偷讓人在滄瀾江定了一艘畫舫。
“你們去查查蔣盛霖在何處,想個轍逼他去臨江樓。”
常吉一聽便知顧長晉打的什麼主意,這種事他最是拿手了,忙搶過話頭,道:“這種小事交與我便成。”
說著腳底一抹油便去了。
顧長晉問橫平:“少夫人在哪間天字號房?”
“三號。” 橫平道:“屬下怕少夫人出事,便定下了天字四號房,與少夫人那間挨著。”
顧長晉淡淡頷首,撈過一邊的大氅,道:“我去看看,你不必跟來。”
第三十四章
滄瀾江的燈景是上元節一大美景, 每年一到元月十五這日,便有上百艘木舟托著各式花燈聚在滄瀾江的江心處。
遠遠瞧去,宛若星火沉江, 又仿佛焰火綻在水裡, 別有一番滋味。
這樣的盛景從臨江樓看最是瑰麗。
是以今個臨江樓一入夜便熱鬧極了, 好多在昨兒無緣江中燈景的人紛紛趕來湊熱鬧開眼界。
堂下人聲嘈雜,烘得人心也愈發浮躁。
容舒與容涴並肩立在窗邊,容涴一臉急躁, 容舒卻是老神在在地欣賞著江中燈景。
“你急甚?蔣盛霖今日便是不來,明兒也會來。這燈景就只設三日,明兒便是最後一日。你那蔣家哥哥哪兒捨得辜負這般美景?”
容涴咬唇瞪著容舒,很想狠狠反駁容舒一通的, 可見容舒如此篤定又如此胸有成竹, 心裡一時也有些驚疑不定。
尋思著容舒莫不是真的有甚證據?
正想著,忽聽容舒“咦”一聲,道:“那艘畫舫是出了何事?”
容涴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見江岸邊一處畫舫的船尾竟冒起了幾縷白煙, 裡頭的人大抵是被嚇著了, 急匆匆地從畫舫跑下來,往這頭的臨江樓來。
中間那人身著錦袍, 頭戴玉冠,氣質溫雅如玉樹臨風,不是蔣盛霖又是誰?
便是隔得遠, 容涴也認出蔣盛霖來。
目光再往他身側一定, 眼眶瞬時就紅了。
那姑娘雖戴著帷帽, 但身段婀娜, 娉婷婉約, 一看便知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此時大抵是有些驚慌,整個人如小鳥般偎在蔣盛霖的懷裡瑟瑟發抖。
蔣盛霖不時側頭溫言兩句,眉目間儘是呵護愛憐之意。
容涴從蔣盛霖護著她的模樣便知曉了,容舒說的是真的!
蔣盛霖真的有個兩情相悅的表妹!
一股怒火從心口直衝上腦門,可憤怒之後便是漫天的委屈酸楚,容涴快把唇咬爛了方才壓抑住鼻尖的酸澀。
可她到底是咽不下這口氣,轉身便要下樓去。
然她人都行至門口,就差推開那道門了,卻又生生頓住了腳。
容舒見她不動,忖了忖,便道:“容涴你想好了,現在下去同蔣盛霖鬧,結果只有兩個,要麼這門婚事作罷,要麼婚事不作罷,但你嫁入蔣家後,從此不得蔣家人待見。”
畫舫起火,蔣盛霖為護表妹,舉止親昵了些,雖不合禮,但也勉強圓得過去。
容涴若下去鬧,無異於是將蔣盛霖的面子狠狠踩在了腳下。
如此一來,蔣家人怎可待見容涴?
據她所知,蔣盛霖的母親實則十分不喜容涴。
容舒說完這話便不再多言,任容涴自個兒做抉擇。
容涴腳上像是生了根,容舒說的話她不是不明白,正是因為明白,她才沒下去鬧。
祖母為何那般看重她,秋韻堂為何在侯府能得臉面,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著承安侯府同蔣家的這門親事。
祖母不止一次提過,堂兄與幾位弟弟日後都是要走科舉的,若能有蔣家這樣的清貴門庭做親家,對兄長與弟弟大有裨益。
阿兄阿弟只要能金榜題名,這上京便沒人敢嘲笑承安侯府沒底蘊了。
容涴始終記著自己是承安侯府的姑娘,她,想要為侯府掙這樣一份底蘊。
少女一言不發地捏緊了手上的團扇,心中那把怒火漸漸滅了,眼眶卻愈發紅。
容舒望著她挺得直直的背影,道:“你要做何選擇是你的事,我不管。只你打小往我娘身上潑的髒水,給我一盆盆收回去!你說是我娘搶了裴姨娘的妻位,你說父親喜歡裴姨娘,所以我娘就該退位讓賢。如今我問問你,你可要給你蔣家哥哥的心上人退位讓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