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睡姿不良。

  顧長晉側過眼看她。

  不管是夢裡,還是二人成親那日,這姑娘的睡姿都是極規矩的。睡著是怎麼樣,醒來後便是怎麼樣,並不是她嘴裡說的“睡姿不良”。

  但容舒既然提出不與他同榻,顧長晉自然是不會拒絕,甚至隱隱鬆了口氣。

  “便聽夫人安排吧。”他道。

  說完這話,他便閉了嘴。

  容舒也無甚話要說,內室里一時靜得掉針可聞。

  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容舒下晌雖填了幾塊糕點落肚,但顧長晉被抬回來後也是折騰了一番的,這會腹中空空,正是飢腸轆轆的時候。

  才剛覺著餓呢,一道腹中嗡鳴聲極突兀地在一片靜謐中響起。

  容舒一怔,摸了摸下腹,下意識道:“不是我。”

  她說這話時,黛眉挑著,長長的桃花眼也睜得圓圓的,莫名有些嬌態。

  與她慣來溫雅規矩的模樣不大一樣,倒有點像夢裡吃醉酒的她。

  顧長晉垂下眼,薄唇一掀,便吐出兩個字:“是我。”

  其實容舒在話出口後,便意識到是這位顧大人的肚子在咕咕叫。這倒也不怪他,畢竟一整日滴米未進,就灌了兩碗湯藥,哪兒能不餓呢。

  正常人在這等子情形下,多多少少會覺著尷尬。

  可容舒太知道顧長晉的性子有多穩如磐石,在他臉上,等閒是看不到諸如難堪、慌亂、悲傷的神色的。

  便比如說他不喜吃下水,不喜歸不喜,若真給他用下水做了粥,他依舊能面不改色地吃完,抱怨都不帶抱怨一句。

  前世便是如此,她信了林清月的話,煎炸燉煮,用算不上好的廚藝料理了整整一個月的豬下水。他竟也不嫌棄,一點不落全吃了個光光。

  直到常吉狀似無意地同盈雀提了一嘴主子不愛吃豬下水,她這才沒再折騰。

  後來容舒問他,不喜歡為何不說?

  他只淡淡道:“既都是果腹之物,喜歡不喜歡又有何干?”他只看重一味食物的功能,並不看重自己對那味食物的喜惡。

  口腹之慾寡淡如斯,儼然一淡泊無欲的人。可每當容舒這般想時,又偏偏會想起顧長晉的另一面。

  那個黑眸蘊火,走在長安街一地血色里的人。

  容舒微側頭,對上顧長晉漆黑的眼,那裡頭一片沉靜,瞧不出半點尷尬的情緒。

  他不覺尷尬,那她自然也不必尷尬,大大方方地道:“常吉方才去小廚房給郎君提粥了,很快便能回。”

  顧長晉嗯了聲:“不早了,夫人也去用膳吧。”

  容舒的確是有些餓了,她可不會苦著自己,溫溫應了聲便出屋去。

  她還是跟昨日一樣,在院子裡用膳。

  盈雀去倒座房給孫道平送吃食,回來時忍不住同容舒道:“還是姑娘想得周全,孫醫正見到食盒裡有紅豆糕,喜得眼睛都要冒光呢,連連衝著我拱手道謝。”

  這位孫醫正只要是紅豆做的糕點都愛吃,前世他在顧家的那幾天,容舒可是讓人給他做了不少紅豆糕、紅豆酥餅的。

  容舒笑了笑,道:“可有將張媽媽喝的草藥渣子拿給他查看?”

  “拿了。孫醫正又聞又嘗的,說這草藥應當對咳症有效。這幾味草藥搭配的方子他隱約在某本古醫經里看過,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得回了太醫院方能確定。”

  一邊的盈月聽見盈雀的話,憂心忡忡地望著容舒:“姑娘——”

  容舒卻對她搖了搖頭。

  “別擔心,不過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罷了。日後她若再來,尋個由頭打發了便是。”

  她不懼林清月,只不過重活一遭,實在是不想同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了。

  主僕三人在院子裡剛用完晚膳,容舒便去了東次間陪張媽媽說話。

  等到盈月過來說孫醫正已經施完針餵過藥,常吉也給二爺擦好身後,這才踱著步回主屋。

  顧長晉換了身雪白的裡衣,身上藥味兒極濃,他剛喝過藥,薄唇難得起了點血色。

  容舒走過場似地問候了兩句,之後便由兩個丫鬟伺候著入了淨室沐浴。

  淨室裏白霧裊裊,盈月給她細細擦著身子,壓著聲音道:“姑娘的腰怎地又細了?明兒奴婢親自給姑娘做些蒸乳酪,每日吃上一碗,好生把掉了的肉養回來。”

  一邊的盈雀“噗嗤”笑了聲,道:“我瞧著姑娘腰上掉的肉是跑旁的地兒去了。”

  盈月瞪了瞪盈雀,她在這廂心疼姑娘呢,這小蹄子倒是在那廂滿嘴兒不正經。

  可經盈雀一說,她也打量起容舒的身段,旋即笑道:“等這陣子忙過去,是該給姑娘裁些新衣裳了。”

  從前的衣裳的確是不合身了。

  淨室的房門緊閉,裡頭又放了三面屏風,細細碎碎的說話聲被霧氣蒸得朦朧。

  盈月與盈雀將聲音兒壓得極小,自是不知曉方才那一番話都叫外頭那病患給盡數聽去。

  幾人出來時,往床榻看了眼,見顧長晉閉著眼似是睡熟了,動作便放得愈發輕。

  鋪好榻又疊好被褥後,容舒便對兩個丫鬟無聲地揮了揮手,讓她們吹燈出屋去了。

  她在貴妃榻上躺著,卻怎麼也睡不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