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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詠春台安逸,大荒上下哪裡不比這裡安逸。

  姬安將其中人都認了個臉熟, 尚樂南還給他牽了匹棗紅色小馬,小馬認馬, 自然跟著大馬跑, 怎樣都好, 別被人砍死就行。

  姬安原本確實生氣,兩三天沒有理會人,日常無師自通地跟著大伙兒打飯吃喝,他那幾條尾巴耳朵的身份象徵很是明顯,不用認也知道他是誰,也沒人敢使喚他,就任著他多出來一個。

  起初幾天他還憋著氣不和人說話,自己干自己的事情,齊嬰沒有去找他,他也不理人,似乎就在比誰更沉得住氣,料是尚樂南也看出了他們之間的奇怪,有時候還得充當個傳話筒,實在難受。

  姬安格外愛乾淨,即使是在軍營這種惡劣環境中,也要洗澡,但他從來不跟大伙兒一塊去河裡,也可能是年幼時被昭宮那一群人,時不時用「按住他看看他與我們有什麼不同」來嚇唬,導致即使慢慢成人也無法擺脫在群體中的恐懼之感。

  即便他知道有長寧君在,軍營里無人敢那樣對他,但是心理陰影卻很早就落下來了。

  由於白日太明目張胆,姬安往往在夜裡讓小馬背著燒開的水桶,通常走個兩三次就能將浴桶打滿水,他就抱著小馬背著的兩桶水,慢慢往營帳里拖。

  營帳外投落下一道影子,就挨著並不遠的位置,那倒視線始終在觀察,因為輾轉半月,首戰告捷,夜裡點了篝火,多數人在狂歡慶祝,原野里篝火通明,姬安就被抓去一起去慶祝了,酒酣耳熱,有的人過於高興了,就手臂攬手臂,圍著篝火跳。

  姬安不能忍受尾巴掃到灰塵,只跳了兩圈便隨意找個由頭跑了。

  他搬第三桶水時,動作有點吃力,但是尾巴上沾了灰實在礙眼,白毛的壞處就盡顯於此了,那桶水的重量讓他面龐有些紅,艱難拖著往前,一雙手就落到他眼前,直接幫他扛起了眼前的水桶。

  姬安眼睛才抬了下,看清楚了眼前人,但是他也沒有拒絕齊嬰的幫助,一邊默認齊嬰幫他提著桶,一邊往前。

  齊嬰一直在等著他開口,但見他久久未出聲,便說:“可以理我一下嗎?”

  姬安本身火氣就沒有多少在了,只是拉不下臉來,不冷不淡地說:“你走開。”

  齊嬰:“我錯了。”

  “有意思嗎?”姬安說,“長寧君是什麼人,怎麼會錯呢,錯的都是姬安,姬安不該拆穿您完美無瑕的面孔,長寧君依舊是長寧君,君子都給你做,小人全由我當,總行了吧。”

  齊嬰任由他說著,沉默不語。

  “你還在這裡幹嘛。”姬安說,“你走開。”

  齊嬰於是就扭頭往外,僅僅只是走出了帳子,在帳外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姬安見他真走了心頭也惱火,他猛地扎進了水中,眼睛才被水打濕了。

  直到水面邊投落下一個陰影來,齊嬰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即使隔著一層水,也使姬安看清他眼裡一層淡淡的紅血絲,像是幾天沒睡好覺了。

  少年的聲線微啞,手撐著桶外:“聊聊?認真地說。”

  那水底下響起姬安悶悶的聲線:“你娘親是你娘親,我娘親是我娘親,你不喜歡你的娘親可以,但你不能說我的娘親不好,何況我娘她老人家都已經駕鶴西去了,你還利用死者的不幸,試圖來為你某種不得為人知的事情做藉口。”

  “我知道。”

  昔年在昭國之時,齊嬰見到婠夫人的時間並不是少數,但他並不全部贊同姬安所說的話。

  “她將你你扮作女孩兒,養著你就跟養著一條小狗一樣,這也是事實,你那根掉下來的蝴蝶髮簪,如果你要,我現在就可以拿給你看。”齊嬰說。

  “所以要你來提醒我嗎?”姬安從浴桶中冒出頭反問,剛怒氣沖沖打算反駁,那一剎卻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拿的。”

  齊嬰猛地閉了嘴。

  但好在姬安的注意力全然都在另一件事上:“你娘什麼都為你準備好了,你從小什麼都有,從你的角度來點評我的事情,真的很可笑誒,放下你那點所謂的好心吧,長寧君。”

  所以事情到後來誰嫉妒誰都已經不重要了。

  姬安只覺得齊嬰多此一舉,他當然知道曾經那些事情並不是非常美好,可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的痛苦裡,姬安本來以為齊嬰總是表現得雲淡風輕的,是與他一樣對過去的一切都無所謂,原來這是姬安第一次看走眼了。

  原來始終深陷在痛苦裡的那個人,一直都近在咫尺啊。

  姬安嘀咕道:“我還想跟你換換呢。”

  “換什麼?”

  “你爹娘現在都還活著。”姬安說,“我爹娘死了,我都不傷心,你有什麼好傷心的?你在跟我炫耀噢。”

  齊嬰:“沒有。”

  姬安不懂齊嬰到底有沒有真的懂那種含義,畢竟他心裡已經自動將雙親尚在和雙親不在的人群分成了兩類,不由輕聲嘟囔了聲:“到底誰才是傻。”

  此時再談及道德,確實有點可笑了。

  放開來說,齊嬰本來就是不道德的,人們各有各的惡,哪怕是齊嬰也不能脫困。

  姬安往後一倒,撲哧一下鑽進了水花里,隔著一層水波,雙眸澄澈:“坦白了講,齊嬰,你把我帶到這裡來,不只是因為一時氣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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