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廚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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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李奇驚訝的模樣,李師師輕輕一笑,似在小小自鳴得意,道:「你是精明的很,要是該說的就算沒人讓你說,你也會想盡辦法說出來,但是不該說你就做的滴水不漏,可是十娘非常單純,什麼事都藏不住的。」

  就知道是這樣。李奇翻了翻白眼,無奈道:「八字都還沒有一撇,沒到你想像中那種地步。」

  李師師道:「不管怎麼樣,十娘可是一個好女人,你可莫要辜負了她。」

  雖然劉雲熙性格怪癖,但是對於她而言,劉雲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這是當然,你可曾見我負過---。」

  話說至此,李奇突然停了下來,偷偷瞥了眼李師師,沉默了下來。

  李師師一愣,面色稍顯怪異,將臉頰邊上的一縷髮絲撥至耳後,道:「昨日似乎高太尉來過?」

  李奇嗯了一聲。

  「那三娘的事?」

  「你猜到多少?」

  「雖然到底發生什麼,我並不知曉,但是我猜此事一定不是小事。」

  李奇點頭道:「是有點棘手。」

  李師師黛眉輕輕一皺,道:「那你還留在這裡,三娘此時可能非常需要你。」這李奇都說棘手了,那這事肯定非常嚴重,秦夫人作為王仲陵的女兒,必定會遭受的牽連。

  李奇苦笑道:「以夫人的性格,她此時肯定希望我儘量晚些回去。」

  李師師稍稍一愣,又是幽幽一嘆,道:「是啊,三娘最不喜牽扯到這些事,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怕連累到別人。」

  李奇笑道:「不過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至少性命無憂。」

  李師師聽得稍稍放了些心,道:「你此番回去的時候。讓姐姐也跟你一塊回去吧。」

  「為什麼?」

  「我看得出姐姐其實非常擔心三娘,只是因為我,故此才選擇留在杭州的。」

  李奇遲疑片刻,才道:「這我知道,但是清照姐姐一走,你可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李師師道:「我都已經習慣了。」語音透著一絲悽然。

  李奇沉吟片刻,道:「還是讓清照姐姐留在這裡吧,一來,你們也相互有個照應,二來。清照姐姐可也是宦官子弟,蘇氏門人,別到時又將她給牽扯進去了,那可就糟糕了。」

  李師師想想覺得李奇說的也很有道理,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我也怕我連累了姐姐。」

  「這你放心,你的事只限於那些狗屁道德,而夫人的事卻牽扯刑法,有著本質的區別。清照姐姐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而且又是東京第一才女,這點點小事,她還不會放在眼裡。」

  李奇安慰了李師師一句。不願就此事多談,嘿嘿道:「對了,夫人這種深居簡出,沉悶到極致的女人都有人追求。想必師師姑娘也一定受到狂蜂浪蝶的騷擾吧。」

  「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李師師白了李奇一眼,道:「我連門都少有出,即便是和姐姐出去。也都是坐在馬車裡面,怎會發生這些事。」

  是啊!她的情況還真不比夫人好多少。李奇問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李師師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趴在護欄上,望著平靜的湖面,道:「像我這種女人只要能夠平平靜靜的過下去,我就要感謝上蒼了,至於打算什麼的,那都是奢望。」

  她以前是金籠中的金絲雀,如今金籠雖然已經不在,但是她卻又困在了世俗的牢籠中,或許她的命運就是如此。

  李奇聽得心裡稍稍有些傷感,斜靠著沙發上,望著湛藍的天空,暗自感慨,凡事都不能過了,美麗同樣也是如此,過了,就錯了。

  不知不覺中,已是正午。

  李清照、趙菁燕來到甲板上,這麼好的天氣,待在船艙裡面那真是一種浪費。

  「嗯,好香呀!」

  李清照聞著陣陣香味,不禁覺得有些肚餓。

  「來了,來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到李奇從船艙下面走了出來,他見到李清照和趙菁燕,笑呵呵道:「你們都下來了,我還準備上去叫你們吃飯了,今兒天氣這麼好,就在外面吃吧」。

  這樞密使也真是亘古未有呀。趙菁燕見到一身廚師打扮的李奇,心中滿滿的無奈。

  李清照倒是習慣了,以前蘇軾也經常下廚,而且還以此為傲,常常叫一些老友來品嘗他的廚藝,故此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更加親切,仿佛再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歲月。輕輕笑道:「好久沒有嘗到金刀廚王的手藝了,不知金刀廚王今日又烹製了什麼樣的美食?」

  「蟹。」

  李奇笑道:「秋天不吃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過了秋天,如今已經快秋末了,咱們就更該趕緊嘗嘗這蟹肉的美味。」

  說到這裡,他突然手一抬,道:「但是我事先要申明一點。」

  趙菁燕輕哼道:「吃個飯也這麼多講究?」

  「誰叫這是我做的,不是你,要是你做的話,你也可以提規矩呀。」李奇朝著趙菁燕眨著眼道。

  趙菁燕撇了下嘴,道:「不就是做菜麼,有什麼好得意的。」

  李奇呵呵道:「你若能做到不吃飯,那你就可以說這句話。」

  李清照手一揚道:「李奇說的對,我們這些等吃的人,應該遵守規矩,你說吧。」

  李奇輕咳一聲,道:「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在吃我做的美食時,不准談論什麼國家大事。」

  「這是為何?」李清照略帶一絲驚訝道。

  李奇道:「清照姐姐,燕福,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好歹也顧忌下人家師師姑娘的感受啊,這國家大事可不是每個人都愛聽的,你和燕福談的倒是愉快,可是人家師師姑娘一個人坐在外面多麼無聊呀,最後還得將我從廚房拉出來。陪她聊聊天,我又要做菜,又要陪聊,我也不容易啊!」

  李師師整個人都懵了,愣了一會,又見李清照、趙菁燕往這邊看來,急著辯解道:「你們別聽他胡說,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我可從未抱怨過什麼,更沒有拉他出來。」

  「師師姑娘你別怕呀。咱們二對二。」李奇立刻道。

  李師師吐血的衝動都有了,道:「誰跟你二對二了?明明就是你不想談國家大事,為何要拉我出來?」

  「正是因為我也不想談,你也不想談,所以我才說二對二呀。」李奇說著又道:「師師姑娘,我就問你一句,方才你為什麼一個人坐在外面。」

  「我---。」

  李師師深深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鼓著眼睛望著李奇。

  李清照心裡明白了,心想。是啊,今日好不容易大家一塊出來遊玩,輕鬆一點也好。於是點道:「好,就依你。不談國家大事,那不如就行酒令如何?」

  「那還不如談國家大事了。」

  李奇是一臉鬱悶,你讓他偶爾抄些詩句裝裝逼,那他倒是比較樂意。但是行酒令拼的可是真本事,非得醜態百出,這種傻事。他可不會做。

  趙菁燕好氣又好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光吃不說話吧。」

  李奇道:「還有很多可以說的呀,比如說談談風月,或者是字畫什麼的。」

  「字畫?」

  李清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奇斜眸一瞥,鬱悶道:「清照姐姐,從你的笑聲中,我似乎聽出了一絲不屑的意味。」

  李清照忍著笑,擺擺手道:「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趙菁燕咯咯笑道:「就你那字,虧你還有臉提字畫。」

  豈有此理,太看不起人,字寫的差可不是我的錯,誰叫我從小都用鋼筆寫字,看來這年頭低調是無法做人了。李奇惱羞成怒,道:「我字是不行,這我承認,我也沒這天賦,但是要說畫畫,我可是行家,張大學士都得拜我為師。」

  李清照連連點頭道:「這倒是的,你的素描的確是當世無雙。」

  「還是清照姐姐你識貨。」李奇突然話鋒一轉,道:「不過拿素描出來,就有點欺負人了,就單論畫畫,我李奇也不懼誰。」心想,若今日不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本事,今後那還得了,我還抬得起頭麼。

  趙菁燕疑惑道:「聽你這話,似乎有些想比試的意思,這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李娘子可是我大宋第一才女。」

  李奇得意道:「比試倒是談不上,因為我一出手,你們就得全部俯首認輸。」

  李清照笑道:「哦?這我等倒要見識見識。」

  「這樣吧,既然我們都是文壇大家---。」

  趙菁燕接口道:「這裡面除了李娘子,誰又敢自稱文壇大家。」

  「我。」

  李奇立刻道。

  「不要臉。」

  「看不起人不是。」李奇道:「就算蘇大學士在這裡,我也敢說這句話。你們再也有能耐,畫畫還得靠筆吧。」

  李師師好奇道:「難道你不用?」

  「自然不用。」李奇道:「我是廚師,用筆畫畫,這不是玷污我的職業麼,我可以用勺畫。」

  「勺子?」

  「正是。」

  李清照聽得很是驚奇,道:「用勺畫畫,這倒是聞所未聞。」

  趙菁燕搖頭道:「這勺子怎能畫畫,我不相信。」

  李奇道:「有人敢應戰麼?」

  趙菁燕乾脆道:「若是你能做到,那我們認輸。」

  「那麼這文壇大家---?」

  李清照笑道:「非你莫屬。」

  「那好,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稍等一下。」

  李奇在蘇雲耳邊嘀咕了幾句,蘇雲點了下頭,立刻走到廚房裡面,過了一會兒,她就端著一個蒸籠走了出來,她本就是做餅的,這蒸籠對她而言,倒也算不得什麼。

  李奇接了過來,將蒸籠放在桌子上,這一打開。就見陣陣熱氣冒出,顯然是剛剛蒸好的。過了一會兒,裡面的美事才漸漸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是一個個面卷,顏色就入豆奶一般,裡面隱隱可以看到一絲青綠,鼓鼓的,顯然裡面餡料放的非常充足,整整齊齊排成幾排。

  但,看似非常普通。

  趙菁燕就問道:「你不是要用勺畫畫麼。這糕點又是怎麼回事?」

  李奇道:「原本這是我今日準備的飯後糕點,名叫千張包,也是唯一一道與蟹無關的菜式,但是現在的話,恐怕得提前請它出場了,我還要借著畫畫,在上面添加一味餡料,讓它也與蟹有關,今日非得弄個全蟹宴出來。」

  他邊說著。雙手飛快的在蒸籠裡面整理了下,將千張包排列的更長更寬。

  李清照見罷,道:「你莫不是想在這上面畫畫?」

  「正是如此。」

  說話間,蘇雲又端著一小罈子出來。這罈子一打開,陣陣香味撲鼻而來。

  「這又是什麼?」

  「蟹醬,醉仙居獨門秘制。」

  李奇拿起湯勺來,舀了一勺醬汁出來。

  李清照畢竟文學天賦超過。這一看就明白過來,道:「你是想以勺作筆,以醬作墨。以餅作紙。」

  此話一出,其餘人也都反應過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用勺舀著湯去畫畫,這光想想都覺得非常困難呀,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這已經超出了畫畫的極限了,比那買油翁還要難上好幾倍,賣油翁往葫蘆里倒油,那可以說是一種靜態的准,而這淋畫是一種動態的准,哪怕是先畫好,你跟著這線路淋,都是非常困難的,你還要在邊淋的過程中作畫。

  「你們看仔細了。」

  其實李奇不用提醒,趙菁燕他們都已經睜大著雙眼,靜待這一神技的出現。

  李奇沉吟片刻,將勺子移到了蒸籠上面,但是比較低,這樣是防止醬汁淋下去的時候濺出來,此時還是有不少熱氣冒出的,只見李奇手腕微微傾斜,醬汁化成一縷水柱落了下去,於此同時,李奇的右手已經開始移動。

  李清照她們都是目不轉睛,可惜她們又不敢將頭伸到蒸籠上方,怕影響到李奇,故此在熱氣的瀰漫下,她們也只能隱隱看到一些輪廓。

  為了一氣呵成,李奇特地選著了一個比較大勺,只見他一手拿勺在上面不斷的移動,若是加快點速度的話,還真有點像在紙張上揮灑墨水。

  一炷香過後。

  勺中醬汁已經見底,李奇手一收,道:「完工。」

  李清照她們急忙探過頭來,只見一支鳳凰在熱氣中乍隱乍現,如同在仙霧中飛舞,栩栩如生。

  「妙!真是太妙了!」

  李清照不住的搖頭,其實這畫非常簡單,若論畫工,這可能只是她十歲時的畫工,但問題是李奇不是用筆畫的,而是直接淋出來的,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不禁又感慨道:「此真乃巧奪天工之作。」

  李奇騷包道:「過獎,過獎,不知在下是否有資格與各位談談風月字畫。」

  這人還真是小心眼。

  李師師道:「那也得吃過才知道。」

  說著她就伸出從裡面拿出一個千張包來,輕輕咬了一口,外面那層香脆千張皮一破,裡面的高湯香味立刻瀰漫在嘴中,香味縈繞的肉餡更是鮮嫩無比,不僅如此,還有乾貝、筍衣等等食材,使得豬肉嫩而不膩,再細細一品位,裡面似乎還夾帶著一絲黃酒的香味,這黃酒本是增味的,用於輔助,但是由於外面那層蟹醬的存在,兩味竟然完美融合,不禁喧賓奪主,蟹味突然變成了主導,李奇這一幅畫卷倒是有點點睛之筆的意思,這種味道的風雲突變,引人痴迷。

  李師師不說話了,不是她俯首認輸了,而是因為真的沒空。

  由此可見,她的品味還是技高一籌,有金刀廚王在,還談什麼國家大事,這嘴只有一個存在的目的,那就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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