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要作困獸猶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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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八金他們還只是第一波而已,他們剛走不久,第二波、第三波接踵而來。這兩次李奇根本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將對洪八金他們說的那番話,照搬出來,直接讓那些人將滿肚子話給爛在腹中,而後低著頭,憤怒、羞愧的離開了。

  可是還未等李奇喘口氣,清風樓的掌柜,也就是正盟會的會長齊風,突然派人送來一封信函,邀請他明日去清風樓參加緊急會議。

  「你去麼?」

  吳福榮望著李奇問道。

  李奇笑道:「去,為何不去?」

  吳福榮道:「這些同行可並非洪員外他們,我怕他們會---。」

  「欺負我?」

  李奇將他後面想的直接說了出來,又道:「吳大叔,你可要明白,我能贏他們,可不是因為我是官,當初我就不怕他們,現在就更加不用說。如今哪怕是一農夫邀請我去,我也會去,也好,反正很久沒有與這些老熟人閒聊了,只是那隻老狐狸下江南去了,總感覺少了什麼似的。」

  翌日上午。

  李奇如約來到清風樓,只見那齊風親自在門口迎接。

  「李師傅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呀。」

  齊風一見李奇來了,快步上前相應,表現的十分熱情,顯然,李奇是這次會議的主角。

  「齊掌柜客氣了,咱們東京酒樓本是一家,我來你這裡,不就是跟來自己家一樣麼。齊掌柜近來可好?」李奇拱手笑道。

  這話聽得舒服。齊風呵呵一笑,伸手道:「身體倒是無恙,就是---唉,咱們待會再說,李師傅快快請進。」

  「哦,我自個進去就行了,你繼續忙你的吧。」

  「好。那就恕齊某招待不周了。」

  「哪裡,哪裡。」

  .....

  剛一進到店裡面,忽聽得一聲輕哼,「真是掃興。」

  李奇抬頭一看,只見宋墨泉與陸百曉從樓上走了下來,暗叫一聲苦,招手笑道:「二位大學士,早啊!」

  陸百曉冷笑道:「廚子終究還是廚子,連作揖都不會。」

  宋墨泉輕蔑的瞥了眼李奇,淡淡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咱們快走吧,犯不著跟一廚子搭話。」

  二人不屑的瞧了眼李奇,而後直接出了大門。

  吳福榮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嘀咕道:「都說他們乃真君子,怎就這點氣量,怎麼說,你也與他們共事一場。」

  李奇呵呵道:「吳大叔勿擾,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到時你就等著看笑話吧,不過這事可不能說出去。」

  吳福榮聽李奇這麼一說,登時轉怒為喜,笑著點點頭道:「哎哎。老朽知曉。」

  二人在下人的指引下,穿過酒樓,來到後面的宅院,只見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李師傅。吳掌柜。」

  眾人見李奇來了,紛紛起身相迎。

  李、吳二人一一回禮。

  待寒暄一陣子後,眾人一一入座。

  由於李奇當上經濟使後。很少與他們發生摩擦,又把醉仙居的重心都轉到外地去了,而且還給他們帶來的不少的好處,所以,即便李奇致仕,他們對於李奇還是給予了相應的禮遇,讓他坐在靠前的位置。

  李奇揣著明白裝糊塗,謙讓了幾句,而後坐在了樊少白旁邊,笑道:「對了,各位,不知此次會議的目的是什麼?」

  樊少白錯愕道:「你不知曉?」

  李奇搖搖頭道:「邀請函上並沒有寫明啊!」

  楊樓張員外道:「可不就是為李師傅致仕的事情。」

  李奇哦了一聲,呵呵道:「員外開玩笑的吧,在下致仕跟各位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了,不過,這個還是等人到齊了再說吧。」樊少白說著,忽然小聲道:「對了,李師傅,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麼?」

  李奇驚訝道:「我答應過你事麼?不可能呀,除了女人,我很少給人承諾的?」

  樊少白一愣,登時將臉拉了下來。

  這時,張春兒忽然走了過來,微微笑道:「李師傅,其實這事是因我而起,說來也慚愧,就是一小小名號之爭。」

  李奇錯愕道:「名號?」

  張春兒苦笑道:「就是東京第一廚娘。」

  李奇一聽,恍然大悟,拍拍頭道:「騷類,騷類,我想起了,是張娘子和樊樓的宋嫂之爭。」

  張春兒點頭笑道:「正是。我想請李師傅來作為評判,不知李師傅意下如何?」

  李奇極其爽快道:「沒問題,我如今空閒的很,吃喝玩樂,來者不拒,況且能嘗到張娘子的手藝,那可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什麼時候比,到時我一定去。」

  張春兒瞥了眼樊少白。

  樊少白偏過頭去,道:「初步定在下個月初,就看你何時有空。」

  「除了晚上,我任何時候都空。」李奇呵呵笑道。

  張春兒見李奇今日如此爽快,心中一動,道:「若是李師傅有意的話,不妨也來參與一下,也好讓我和宋嫂觀摩一番,相信一定能學到不少東西。」

  看來你還是想與我比啊!我還就不跟你比。李奇面色顯得又非常猶豫了,道:「真是對不起,想必張娘子也知道我最近的遭遇,實在無心下廚了,而且,我又不是廚娘,縱使我有通天本事,也拿不到這名號呀。」

  張春兒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也沒有強求,畢竟李奇這個理由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破綻,點頭笑道:「無妨,無妨,我相信一定會機會的。」

  李奇呵呵道:「一定,一定。」

  這時,齊風與幾位酒樓掌柜走了進來,眾人又紛紛起身,寒暄片刻,又再一一入座。齊風作為會長自然是坐在上座上,他朗聲道:「想必各位員外、掌柜已經知道我今日邀大家來此的目的了,對此齊某就不多說了。」

  「等下。」

  李奇舉手示意道:「齊會長。我還不知道了。」

  「你不知曉?」齊風驚訝道。

  李奇茫然道:「我記得你好像沒有跟我說啊,難道是我記錯了?」

  齊風一愣,隨即苦笑道:「抱歉,這是齊某的失誤,其實今日會議的目的就是關於李師傅致仕的事。」

  「我致仕的事?」李奇睜大雙眼,隨即搓手羞澀道:「齊會長,你是說笑的吧,這只是在下的私事,各位也都知道,我這人比較靦腆。這等醜事就莫要拿出來討論了,還專門為此召開會議,這就更加沒有必要了。」

  你還靦腆?就你那臉皮,世人加在一起恐都不及你呀。

  眾人登時冒了一頭冷汗。

  這時,一人忽然道:「李師傅,如今這可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我們大家的事。」

  又有一人道:「應該說是我們商人的頭等大事。」

  李奇故作驚訝道:「哇!頭等大事,沒這麼誇張吧。」

  齊風抬手道:「李師傅,你或許有所不知。自你上任經濟以來,我們商人的地位得到顯著的提高,對此我們都心懷感激,但是。自從你致仕以後,朝廷雖然還沒有撤出允許商人之後入仕的規定,可是我們商人的地位明顯不如年初了。」

  王樓的王員外沒好氣道:「何止不如年初,就連以前也不如了。如今那些才子、 士子一見我們商人就出言奚落,我們只能忍著。」

  齊風嘆道:「是啊!其實最受傷的還是那些由官員轉為商人的人。」

  李奇皺眉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齊風道:「當初我也通過商務局招來幾名帳房和管事的,起初一直很好。他們那些人可都是識書認字,而且,識得的人多,給予我了很大的幫助,我也相應的提升了他們的工錢,他們的生活也比以前要好多了,這讓他們以前的那些同僚都很羨慕。可是你致仕以後,他們那些同僚隔三差五就上店裡來故意挖苦他們,甚至還對他們指手畫腳,雖然他們都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看的出,其實他們心裡十分難受,照此下去,他們遲早會忍受不住,離開這裡的。」

  「是啊,我們店裡也發生了這種情況。」

  「何止咱們酒樓,我聽很多人說他們店裡都發生了這種情況。」

  「就是,他們不明擺著欺負人麼。」

  「那些讀書人真是太可惡了,我們從未去惹他們,可是他們為何偏偏不放過我們。」

  「這還用說,他們一直都看不起我們商人。」

  「還有,李師傅以前恁地幫助我們商人,他們其實一直都嫉妒在心,只是鑑於李師傅在,所以不敢亂來,如今李師傅致仕了,他們還不變本加厲的對付咱們。」

  ......

  看得出,他們個個都是憋著一肚子的怨氣。當初李奇要提升商人的地位,還要以商富國,那麼士大夫怕商人危及他們的地位,故此一直都是持有反對態度的,只是當時宋徽宗偏向李奇,再加上李奇那無與倫比的口才,他們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然而李奇被掃地出門,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把一腔怒火發泄在這些商人身上。

  可是,任他們說的再淒涼,李奇兀自是一語不發。

  他不做聲,其他人說再多也沒有用。齊風問道:「李師傅,齊某最近聽聞你準備關了醉仙居集團,不知可有此事?」

  李奇微微一怔,點頭道:「不錯。我是有這打算,各位方才也了說,那些人都如此對待你們,那他們就更加不會放過我了,我還不老實點,估計連骨頭都不剩了。」

  樊少白道:「李師傅,你怎能這樣,這種時候,你可不能退讓啊!」

  「是啊,我們可還都指望你。」

  「別,如今千萬別指望我,我是無能為力了。我也奉勸各位一句,咱們商人是娘不親,爹不疼,牙掉了就得往肚裡吞,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還是認輸得了,我反正已經是心灰意冷了。」

  齊風微微皺眉。道:「李師傅切莫如此,能否聽齊某一言。」

  李奇笑道:「只要別說指望我之類的話,會長你有話但說無妨。」

  齊風苦笑一聲,道:「我與在坐的各位,這些年來賺的錢,不說多了,至少能保下半輩子無憂。錢對於我們而言,已經不是那麼的重要了,相比起錢來,尊重才是我們最想要的。此次變法對於我們商人而言乃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惜卻落得如此境地,我們倘若坐視不理,恐怕商人再也不能翻身了,或許還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束縛,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後人,我們都覺得此刻不爭更待何時。」

  張員外道:「會長言之有理,老朽都已經過了耳順之年,可是卻被一些個弱冠小子出言諷刺,而且。就連我那孫兒出門都被一般年紀的小孩奚落,這口氣老朽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不是吧,就你這忍者神龜都忍不下去了,那些士大夫究竟幹了些什麼啊!李奇嘆道:「我也明白各位的苦衷。但是我以為這無疑是螳臂當車。」

  樊少白道:「那也不一定,最近京城很多商人都開始準備與那些人鬥爭到底,既然他們看不起我們商人,那我們就不當商人。都去做農夫,到時他們連個吃飯的地都找不到,我倒要看看他們該怎麼辦。」

  齊風道:「李師傅。此事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爭不贏,我們也要爭,即便是作困獸猶鬥,我們也絕不會放棄的,大不了也就是去做農夫,至少做農夫還會得到他人的尊重,也未嘗不可。」

  「說的好,即便是作困獸猶鬥,也在所不惜。」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好。」

  眾人紛紛響應。

  困獸猶鬥?呵呵,我喜歡這個詞。李奇心中泛起一絲冷笑,豁然起身,理了理衣袖,道:「各位,真是抱歉,若我站在你們的角度,我也同樣會這麼做,可惜不是,我在朝中這些年來,也得罪了不少人,其實他們這樣對你,我也要付上很大一部分責任,各位就當我李奇貪生怕死吧,我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與他們斗。過不了多久,我就會關閉醉仙居集團,然後守著醉仙居過日子,各位若是與我醉仙居集團有生意往來的,現在就可以去結帳了,對不起,家中還有孕婦在,在下就先告辭了。」言罷,他向吳福榮使了個眼色,然後快步朝著門外走去。

  吳福榮微微一怔,趕緊跟了出去。

  「李師傅,李師傅。」

  剛剛反應過來的齊風,趕緊連叫兩聲,可是卻被李奇忽視了,很快,李奇就消失在了門外。

  「這---。」

  眾人面面相覷,李奇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將眾人心中的怒火全給澆滅了。

  樊少白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了。

  齊風詫異道:「不知樊公子為何發笑。」

  樊少白搖搖頭,沒有做聲。

  張春兒淡淡道:「各位難道看不出來,其實李師傅已經參與了進來。」

  錢員外忙問道:「張娘子此話何意?」

  張春兒道:「你們也不想想,區區一個醉仙居算的了甚麼,只要醉仙居集團關門,那麼因此受到的傷害的人不計取數,咱們遠的不說,就醉仙居集團下面的那數千人便無容身之處。還有,與醉仙居集團有來往的買賣人可也不少,甚至還有許多外國的商人,他們突然遭此變數,恐怕也自身難保了,到時只會逼迫更多的人參與進來。」心裡卻想,這人真是太聰明了,令人防不勝防,有時候即便知道,你也只能往他設下的陷阱裡面鑽,替他衝鋒陷陣,單論做買賣我真不是他對手,至於廚藝,唉,我一定想辦法與他分出一個勝負不可。

  ......

  那邊吳福榮剛一上了馬車,就趕緊問道:「李師傅,你何必如此,他們這麼做對你是極其有利啊!」

  李奇笑道:「我當然知道,可是,假如我答應他們的話,那麼他們肯定會以我馬首是瞻,若是如此的話,那麼就是兩個集團的鬥爭,如果我沒有參與的話,那麼就是工農商對抗士,你說是一對一的勝算大,還是三對一的勝算大?」

  吳福榮呆了半響,隨即呵呵道:「李師傅,老朽算是服你了。」

  李奇哈哈一笑,朝著車外道:「回秦府。」

  吳福榮道:「李師傅,如今天色尚早,就回去作甚?」

  「哈哈,當然是做奶粉,我如今可是職業奶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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