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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看窗外,天色尚暗,東方既明,剛露出一線魚肚白,應了聲好。

  事實上,我與王璵成婚已三年,未有一日如夢中那般寧靜的日子。

  他每日披星早朝,宵衣旰食,我也無法安枕,只能隨之作息。

  門廳外漸漸掌燈,數名女御魚貫進入,托盤上兩件衣衫一大一小,除了胸前滿繡的吞天饕餮,竟是同樣的顏色款式。

  女御為我挽起童子髻,昏暗的銅鏡中便出現了一名風流俊俏的小郎君,笑起來雙眼彎彎,鼠牙尖尖,眼下兩滴硃砂痣,頗有狡魅之感。

  我穿上那件小款的的大袖衫,對著著鏡子左右打量,王璵在我身後睇了一眼,油然贊道:新衫殊為合身。

  不多時,他已穿好朝服,親手替我簪上玉冠,我們梳洗完畢,便坐上王家早已備好的馬車,匆匆往未央宮行去。

  朝食早已備於馬車,王璵坐於車內,一面飲茶,一面翻看尺牘,而我手執硃筆,對堆積如山的奏報進行簡單的分類。

  此時的王家眾人,尚在甜睡之中。

  大鄴一十八年,皇室南遷,定都洛城。

  因少帝年齡尚幼,先帝薨逝前令諸世家王公輔政,西太后垂簾,大司徒王璵,太師謝岌、龍驤將軍慕容垂等三方輔政,如此經營數年,原先風雨飄搖的朝局漸漸穩定。

  進了御書房,只見一人已等在門口,面容如雪,烏髮碧眼,俊美陰沉。

  王璵淡淡點頭:慕容將軍。

  我隨後輕身一揖,慕容垂打量我兩眼,未發一言。

  他知道在鄴北,是我用計將了他一軍,因此對我頗有顧忌,每次見到我都是同樣便秘的表情。

  除了太師,數位輔政要員齊聚御書房,書案後便是面容稚嫩的少帝,見了王璵,便流露一臉苦相。

  王司徒,山東旱季剛過,蝗災頻繁,太師令朕作罪己詔,定要如此麼?

  謝岌?

  慕容垂聞言笑道:太師既然這麼說了,自有他的道理。

  少帝將求救的目光投了過來,王璵沉吟一會,朝我點點頭:顰顰,此事你作何想?

  我答:旱則蝗,蝗則飢,此乃氣候定理,天之常也,和陛下並無相關。

  話音未落,王璵便朝書記令示意:記下來,原樣回復謝岌。

  書記令諾諾連聲。

  少帝自然喜上心頭,連帶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欣賞:這位謝小郎君實在明智通達,要不朕給他封個官兒噹噹吧?

  我連忙叉手行禮,表示不敢當,王璵則微笑不語,慕容垂見狀,神色若有所思。

  第三章

  出了御書房,我跟上王璵腳步,輕輕拽他衣角:褚卿,你為何總叫我在聖人前表現?

  王璵與我攜手而行,唇角微勾:我明明與你同樣想法,卻比不上你伶牙俐齒,為之奈何?

  我聞言,心下悻然。

  一開始,王璵並不讓我插手政務,但後來見我頗有幾分助力,便也欣然默許,為了便宜行事,甚至直接將我扮作少年帶入朝中。

  路遇數名大臣,皆點頭避讓,不多時,身後卻傳來竊竊私語。

  那便是謝小郎?

  是也。

  此小郎貌若好女,王郎君竟不知避嫌……

  因我倆大婚之日並未鋪張,因此認識我的人不多,左右也就王謝嫡支那幾個熟人。

  而我與王璵每日形影不離,朝中漸漸傳說紛紜,言王司徒將其妻弟謝小郎帶入了朝堂,同寢同食,頗為愛重。

  甚至傳出斷袖之言。

  對此我每每頭皮發緊,也只當沒聽見。

  因少帝年幼貪玩,大部分奏報都是送到王璵這裡,因此他進了尚書署,便開始了長達七八個時辰的辦公。

  這邊廂我在廊下煮茶,正將殘剩的茶水潑入花壇,卻見前方傳來鐸鐸腳步聲,兩名年輕郎君漸漸行來。

  其中一名見了我,忍不住連連注目。

  這小少年好標緻。

  另一名郎君聞他讚美,投來淡淡眼光,我掃了眼,這才後知後覺,這兩個都是我認識的。

  一個是我嫡妹夫君,袁家旁支的袁扈,另一人卻是上京崔家的小郎君,崔湛。

  我見兩張熟臉迎面而來,連忙提上茶壺,轉身就走。

  王璵坐於案後,正提筆疾書,見我進了門便躲到碧紗籠後,奇道:你做甚?

  我咳嗽一聲:嗯……躲會。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正說著,便見侍人領著兩名郎君入內,心下明了,只淡淡哦了一聲。

  再聽他們交談,原是為了求官。

  士族子弟冠後均會求貴人舉薦,否則極難進入廟堂,王璵給了他們兩支簽,袁扈受了簽,便千恩萬謝地離去了。

  我在紗籠後站得腳都麻了,無意間活動一聲,便聽崔湛在外道:表哥,那是什麼聲音?

  王璵道:許是鼠。

  見崔湛站在原地不走,王璵又道:我聽姑母說,她已為你求取清河璩氏女,你已受了?

  對方似有難堪:我不若表哥你身居高位,能夠為所欲為,既然嫡母喜歡,我也只能娶了……

  嗯。

  王璵不置可否,崔湛又低聲道:表哥,您納南家女郎為妾了嗎?

  不曾。

  可我聽人說,南家女郎兩次救您於水火,如今身逢亂世,戰火頻仍,表哥怎可將一弱女子置之門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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