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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好無視男子遞來的錢袋,翻身下了毛驢,摘下發間鮮妍明艷的海棠花別在女童的小抓髻上:“妹妹以後可不要靠近高處敞開的窗子了。”
女童呆愣著,忘了反應。
林好沒有理會夫婦二人的道歉,牽著林小花向前走去。
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可出現這種意外,終歸與大人平日少了提醒與教導有關。
她不認為別人道歉,就必須接受。
林好牽著毛驢走到駐足的那群書生面前,微微屈膝:“多謝各位出聲提醒。”
無論是剛才出聲的還是沒出聲的,紛紛開口:“姑娘客氣了。”
林好再次福了福身子,翻身上了毛驢。
就走了啊——
一群書生進了對麵茶樓,話題還放在騎著毛驢遠去的少女身上。
第37章 老師
“京城果然匯聚天下靈氣,隨便遇到一個小娘子,竟有如此殊色。”一名書生感嘆著,腦海中騎驢少女的音容揮之不去。
“陳兄想什麼呢,便是在京城,這般美人也難得一見。”說這話的無疑是京城人。
又有人忍不住道:“不知那小娘子是哪家碧玉,人真是心善。”
險些被墜落的花盆砸到,不但不計較,還把戴的鮮花贈給那女童,可見秉性溫良。
這話引來不少附和。
美人贈花,人比花嬌,他們當時看著如此美景,恨不得吟詩一首。
一位穿戴體面的書生甩開摺扇:“你們錯了,那小娘子可不是小家碧玉,定是位大家貴女。”
“韓兄怎麼看出來的?”眾人好奇追問。
那書生搖著摺扇,微微一笑:“穿著打扮還在其次,那位姑娘的氣度小門小戶養不出來的。”
“有理。”
年輕人不管多麼沉穩正直,與一位美貌無雙的姑娘突然有了交集,一顆心大抵是會騷動的。
這與人品無關,而與青春有關。
談笑議論中,有人發現了不同。
“溫兄怎麼一直不說話?”
姓韓的年輕人亦笑著看向一位眉眼清俊的少年:“楊會元也很沉默啊。”
原來清俊少年正是此次會試的頭名,會元郎楊喆。
這些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都是新科貢士,如今京城最風光的一群人。
楊喆笑笑:“與那位姑娘不過萍水相逢,沒什麼可說的。”
韓姓年輕人拍了拍鄰座:“溫兄臉色不大好看,是不舒服嗎?”
有人打趣道:“我看溫兄不是不舒服,而是還想著那小娘子——”
“別胡說!”
室內一靜,眾人詫異看著反應激烈的同科。
都是混熟了的,又沒外人,這些玩笑話算不上過分。
溫峰面色通紅,尷尬道:“我不習慣這樣的玩笑……”
聽人打趣他與堂妹,自然無法忍受。
他沒想到,堂妹真的與溫家徹底劃清了界限,剛剛對他完全視而不見。
他若解釋那是他堂妹,自是能得到大家理解,可讓這麼多男子知道堂妹身份並不妥當。
能玩在一起都是關係還可以的,何況同科之誼往往會伴隨許多人的仕途生涯,見溫峰如此,當即便有人打圓場轉了話題。
只是等眾人喝完茶散了,會元郎楊喆走在溫峰身側,低聲道:“溫兄與那位姑娘是認識的吧?”
溫峰眼神一緊,楊喆已含笑向前走去。
林好並不知道她成了一群新科貢士的話題,便是知道,也不在意。
她騎著毛驢走走停停,看起來悠閒自在,實則隨著靠近目的地,越發忐忑。
她要見的人,這個時候來京城了嗎?
林好要見的是她前世的救命恩人,她心中的老師。
她察覺父親的打算逃出溫家,出了京城騎著林小花向南逃,結果遇到了劫匪。因為藥物作用她沒有多少力氣,拼死抵抗依然徒勞,林小花就是那時死於匪徒刀下。
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的絕望與憤怒。
擺脫不幸就這麼難嗎?老天為何讓她一次又一次被厄運眷顧?
就是那時,老師出現了。
他救了身處絕境的她,把她帶到一處只許進不許出的地方。
在那裡,她一待就是三年,直到老師慘死才逃回京城。
似是察覺主人的心不在焉,林小花扭頭抖了抖耳朵。
林好揉了揉林小花的頭,向前眺望。
前方有一座曲橋,如果真如老師所說他在泰安八年的初夏進京,那麼此時應該就在橋的另一頭擺攤算卦。
橋近了。
林好翻身下來,牽著林小花上了橋。
橋上人來人往,遮擋了視線。
林好一步一步走向另一側的橋頭。
橋頭處有一些攤販,吹糖人的,賣涼皮發糕的,修腳掏耳的……五花八門,很是熱鬧。
在這樣的熱鬧中,一名鬚髮皆白的清瘦老者雙目微閉,老神在在,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他的身旁豎著一個幌子,簡簡單單寫著“神算子”三個大字。
林好眼眶泛酸,壓下淚意。
老師真的在!
其實把對方叫做老師,是林好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