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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茹眯著眼睛笑,拂退了布菜的一眾婢女,自己夾了朵蒜蓉青花菜遞到雲在鶴碗裡,慈色而道:“你自幼身子骨弱,偏偏又不愛吃肉食,每次奶娘哄你吃,你便捂著嘴說腥。”像是想到些舊事,沈茹眉間的冷硬也變得柔軟。

  雲在鶴並未言語,眸光冷凝在碗裡綠油油的青花菜上,上面沾著白色的粒粒小蒜。

  沈茹倒也不在意沒得到回應,只是自顧地說:“幸而你習武后身子骨好起來了,我特意讓下人做了你愛吃的青花菜,對脾胃也好。”

  說著又夾了一顆給他。

  雲在鶴淡聲道謝,“謝過母妃。”

  筷子拂去表面的蒜末,慢條斯理放入嘴中。

  有婢女端上一隻銀質鏤花嵌玉的酒壺,給他們斟了三杯酒。

  沈茹臉帶笑意說:“這是府里釀的清酒,加了幾味難尋的藥材,喝了對身子骨好,你可得切忌貪杯。”

  “嗯。”

  杯中清酒漾著雲在鶴淡漠的臉,離得越來越近,被一仰而盡。

  眉峰微不可見地皺動,銀杯應聲放落在桌上。

  蒲池聽著兩人的話語,總感覺其中僵硬得怪異。

  她目光定在精緻的瓷碟上,無聊地數著瓷碟牡丹底的花瓣。

  她本就沒什麼胃口,但也不能放下筷子不吃。於是細細嚼著,一口飯嚼上二十五下。

  一口又一口。

  在她嚼到第二十下時,沈茹凝聲又開口了,“你的武館還在開?”

  蒲池感激她終於入了正題,放下筷子,“還在開。”

  不等沈茹說什麼,雲在鶴插上一句,“今日我陪她一起去看過,生意很好。”

  沈茹目光在他們倆身上遊走一圈,才說道:“生意再好王府也不需她掙這份銀錢,傳出去多不像話。”

  其實酆朝民風開放,有許多女子在外做生意風生水起的,但王府有更多繁瑣規矩,是不允許妾室在外拋頭露面的。

  “這件事外人不會知曉,”雲在鶴沉聲說道,語氣篤然,“再者,我並不在意外面的傳言。”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久難免被詬病傳言,你不在意,整個王府在意!”

  沈茹語氣強硬,說到最後,手上的筷子驀地拍下,震響安靜的氛圍,“她要是缺這幾個錢,我手上挑幾處上好的鋪面莊子給她,都是有人代為打理的,她手上銀錢多了,也能改改唯利是圖的商賈之氣。”語罷眼尾在蒲池身上挑過。

  沈茹的語氣裡帶著輕蔑扎人的利刺,一時間,膳廳的空氣緊張了起來。

  雲在鶴面色愈冷,聲音也不帶感情,“您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收好了,她不需要。”

  蒲池這時清然出聲,打破了兩人的繃緊的峙立,“太妃娘娘,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也不想丟下自己的心血。要不這樣,我將武館給手下喜雙去打理,我每日便在王府哪也不去。”

  她心想,我偷偷去了你也不知道,只要雲在鶴暗處的影衛不露了消息。

  沈茹見好就收,思量一番後微微點頭,“如此也可。”

  她其實明白,如若雲在鶴堅持護著蒲池,而蒲池又不讓步,那最後妥協的只能是她自己,像是看透了蒲池的小心思,又補上一句,“為了防止你再翻牆出去,我每日隔時會遣人去看看你是否還在王府。”

  晚膳如蒲池所料,不歡而散。

  雲在鶴回去時一路都悶聲不言。

  雨愈來愈大,燈籠暖光照亮絲絲縷縷的雨線。

  “王爺,生氣啦?”

  “沒有。”

  “四方武館交給喜雙打理我也很放心的。”

  “那你自己呢?”

  “我啊……就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手癢了就找你的影衛打打架。”

  湊近了,借著前邊盞燈的光亮,才發覺他臉色泛著薄紅,回想起他方才喝了清酒,心下微惑,他不過喝了一杯,怎麼這麼上頭。

  “我不愛喝酒。”他感受到她的目光,咕囔的言語解清了她的疑惑。

  酒勁上來了,眼也連著迷離。

  最後,雲在鶴整個人靠在蒲池身上,呼出的氣息帶著酒的清香。

  有隨行的婢女來扶,他甩袖揮走。

  連午雨要攙著他的左側,都被一腳踹開。

  幸虧蒲池習武,氣力大,不然就得兩人雙雙倒地了。

  雨下的淅瀝瀝,喜雙和荔盈跟在後頭撐著兩把大傘,遮擋廊下劈進來的斜雨。

  但到了沁竹院,她和雲在鶴身上仍濕了大半,他實在太折騰了,步子跟蛇行似的,幾次欲一頭扎進雨幕去。

  將他半攬半哄帶上床,呼出一口氣。轉身去衣櫃裡找一身乾燥的衣裳給她換上。

  有敲門聲響起,湖藍衣裙婢女恭敬遞給她個托盤,上邊放著一盆熱水,一條干帕子。

  一回頭,雲在鶴頂著臉上的酡紅,正在一口大箱子裡翻找著,各種紙張畫卷被丟了一地。

  她扶額嘆息,拉他去床上躺著,將熱水放在床邊。

  雲在鶴卻從身後遞給她一個雕著修竹的精緻盒匣,“送給你的。”

  迷醉浮光的眼睛注視著蒲池,像是在說:快打開。

  她無可奈何,將鎖扣撥開,盒匣蓋子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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