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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才十五分鐘,愛運動的已經快手快腳換好了球衣,抱著籃球往體育館門口衝刺了。

  秋風無孔不入,拂他發梢,開了兩顆扣子的領口,襪邊露出的腳踝,冰涼清爽。

  成績下周才出,下周的事,就交給下周的自己去煩好了。

  他放鬆肩膀,光明正大放空,天空很近,仿佛伸個懶腰就能碰到。

  喬郁綿沉浸在難得的鬆懈中,並沒發現有人悄然靠近。

  趁他起身的一瞬間,一股力量倏然出現在後腰,扥住他的腰帶將他拽下了圍牆。

  片刻的失重,即將消散的機尾雲在眼前晃了晃,緊接著嗵的一聲,他摔倒地上。

  嚴格來說,是摔到什麼人身上。

  防他逃跑似的,兩條細瘦卻力大無窮的胳膊藤蔓般攀爬他的肋骨,牢牢鎖住。

  作者有話說:

  某魚真的多慮了……

  第09章

  喬郁綿連胳膊一起,被墊在身下的人困住,用力掙動幾下,那人一聲悶哼卻沒鬆手,更緊得束縛他,還在他耳邊低語著:“沒事,沒事的你信我。”

  前一句焦急用力,後一句沉下來,聲音里夾雜著用力對抗的喘息,仿佛雲都要給他吹遠了。

  聽著耳熟。

  喬郁綿停止掙扎,試探叫道:“安嘉魚?”

  “嗯。是我。”

  硬生生勒他躺著盯了三分鐘的天空,安嘉魚終於肯鬆手,才爬起來便一路連拖帶拽,搡他進門,站到樓道里。

  喬郁綿全然摸不清這人腦迴路:“等等,去哪?”

  “請你吃飯。”

  “才四點半。”

  “……那請你……”

  喬郁綿甩開被他捏疼的手腕:“安嘉魚,你到底要幹嘛,我書包還在天台……”

  說著,他逕自轉身往回走。

  “我幫你拿,你就站這裡等我。”安嘉魚搶先一步擋在通往天台的門前,目光懇切。

  喬郁綿忽然讀懂了他一系列無厘頭的舉動。

  “你,你剛剛,不會以為我要跳下去吧?”

  對方眉毛一跳,又落回原處:“不,你……你沒事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幹嘛……”他舒一口氣,鬆開了門把手,跟在喬郁綿身後長吁短嘆,“嚇死我了。”

  喬郁綿心下好笑,拎起地上的籃子,順勢一撐又坐上了“那麼危險的地方”,撕開那盒昂貴的白草莓表面覆蓋的保鮮膜。

  安嘉魚稍作猶豫也跟著爬上去,赫然發現腳下有超過一米寬的防墜落平台,錯愕半天。

  喬郁綿將小果籃擱在兩人之間,直射光下,草莓表面呈現出漸變的淺粉色,每一顆都是規整的圓錐形,聞上去果香濃郁。他儘量不碰草莓乾淨的身體,捏著果蒂咬進嘴巴里,汁液充盈,甜中帶酸,可比起普通的紅草莓似乎也沒什麼優勢,貴出的那三倍的價格大概全仰賴於少女腮紅一般的顏值上。

  安嘉魚似乎有點恐高,胳膊圈著縮起的膝蓋仰著頭,只看天不看地:“我還以為是你考砸了,想不開,新聞里每年不都有備考生壓力太大跳樓麼。”

  “砸到沒有,穩定發揮,雖然不怎麼樣。”他頓了頓,偏頭一掃旁邊那人沾髒的襯衣肩頭,“倒也不至於去死……”

  “冷靜下來想想,都不至於。可那些跳下去的通常還沒來得及冷靜。”安嘉魚拿最靠近自己那顆,咬出一對兔牙印。

  “你自己一個人在天台幹嘛……”喬先前郁綿還以為這裡沒人,不知道他剛剛躲在哪個角落。

  對方一愣,回身跳下去,往佇立巨大水箱處走去,回來時手上多了透明A4文件夾:“被你一鬧差點忘了……”

  是樂譜,先是一整行休止符,又來一整行稠密的蝌蚪。再仔細看,每一行最左側都標註一個單詞,像英文又不是。開頭就是flauti.義大利語的長笛。

  “交響樂總譜。”安嘉魚指了指標題。

  ⅡAdagio。喬郁綿回憶了一下,是慢板的意思。他長笛從六歲入門,斷斷續續學了七八年,初二暑假考過十級之後便束之高閣,就像從李彗紜下達的任務中凱旋,之後再沒吹過,這些音樂術語漸漸開始被遺忘,興許再過兩年,氣息減弱,指法也會生疏得像個初學者。

  安嘉魚說:“德沃夏克九號,第二樂章。知道吧。”

  說誰誰誰的幾號交響曲,喬郁綿是分不清楚的,奢論第幾樂章。

  他只知道貝多芬的命運,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這種既膾炙人口,又有個具體名字的名曲。

  還沒來得及搖頭,安嘉魚就輕聲哼出簡單的旋律,音準奇佳,哼得他心口一澀。

  這旋律他還真聽過。

  小學六年級的聖誕節,喬郁綿走出校門,看到大門中央挺拔帥氣的老爸,比任何時候笑得都開心。

  那時喬哲李彗紜關係即將冰封,他們在兒子面前佯裝相安無事,可喬郁綿不傻,夜裡關起兩道門,那對夫妻從頻繁爭執,吵架,到互不理睬,再到冷嘲熱諷或彼此無視他都聽得到,感受得到。李彗紜偶爾還會掉轉矛頭遷怒於他。

  不要挑食!功課預習了嗎!長笛擦乾淨了嗎!這裡又吹錯!第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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