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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不明所以地揉著腰從地上爬起來,床上的人死死裹著被子,把自己縮在牆角,警惕的盯著他。
臉的方向是他那裡,但視線卻又虛無縹緲,琥珀色眼眸渙散得如水底月,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夢魘里沒有掙脫出來,被晶瑩剔透的淚水凝束了萬把光箭,把他眼裡曾經能見到的溫柔強大徹底擊碎。
他時不時轉動艱澀的眼珠子,神經質地察覺周圍一切動靜。
等到過了小半小時,他回神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
南宮燃沒多說什麼,讓自己被冷氣吹得發僵的身體滾回床上,只問他是不是做惡夢了,然後把他抱在懷裡。
那一夜,懷裡的人只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他不自覺的一個動作,就能立刻引發蘇息辭身體的緊繃,完全沒睡著,卻又裝作完全沒事,一副沉睡的模樣,呼吸綿長溫緩,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個樣子。
這個小騙子怎麼可能騙得過他。
於是,南宮燃給他哼了小夜曲。
在那之後,蘇息辭偶爾睡不著的時候,又不好意思開口,就會「不小心」從睡眠中驚醒,一本正經地說自己剛才做惡夢了,演技拙劣到令人髮指。
南宮燃自然心領神會,主動張開雙手,等他帶著小雀躍依偎在自己懷裡,再輕輕拍他的背,給他唱小夜曲。
問他的時候,蘇息辭一臉清冷地說是自己主動給他唱的,他自己可從來沒要求過這麼幼稚的東西。
這個傻瓜。
他正想著,上臂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上了一雙手。
帶著刺骨的寒冷,瘦得指骨修長突兀,青筋繃緊,死死抓著他,似乎用盡了所有力量,與他抗爭。
當然,這種力量微乎其微,他對這種官方的藥效敢打包票,不到第二天早上蘇息辭醒不過來的,他能抬手已經讓他很驚訝了。
這藥的原理之一就是讓他徹底放鬆全身,讓大腦在無意識的、毫無戒備的鬆緩中毫無保留地說出心底的真相。
這是一種隱秘的審訊工具。
“抓著我也沒用,別掙扎得等下傷到自己了。”南宮燃拍拍他的後肩。
驀地,抓住他上臂的食指深深嵌入他的肉里。
南宮燃眉頭一皺,下一秒,他直接被一股大力甩到旁邊的床上。
他的大腦有些發懵。
痛倒是不痛,就是驚訝。
“傷害我……都死……”蘇息辭視線依然毫無焦點,這句話聲音如蚊,卻擲地有聲,是他靈魂深處最慘烈的悲鳴與吶喊。
就算完全沒有意識,沒有一絲力氣,在最無力的處境下,他也要保護自己。
這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他渾身顫抖著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力氣,倒在了床上。
烏髮擾亂在雪白的被面上,皮膚在夜色中更顯慘白。蘇息辭無聲無息地倒在那裡,仿佛一具拼盡了全力捍衛自己最後力竭而死的屍體,千穿百孔,傷痕累累,在月色下透著涔涔寒光。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南宮燃想到了他曾經一頭長髮滿臉鬍渣地面對自己的樣子。
他說那是真實的他。
看著邋遢毛躁,疏於打理外表,仔細看卻是花了大量時間做了無謂的梳洗。倉皇而絕望地數著日子活下去,對未來不抱有任何期待,卻又想在索然無味的人生中找到活下去的動力,拯救岌岌可危的自己。
南宮燃手忙腳亂地匍匐在他身前,確認他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昏睡了過去,眼皮還在抗拒地想要睜開。
“好好睡一覺,蘇蘇,我不會再問那些會勾起你曾經回憶的問題了。”他輕聲抱歉道,等到他逐漸再次放鬆下來,這才謹慎地靠近他,和他睡在一起。
南宮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本以為會舒心,此刻,心卻痛到失眠。
腦海里不斷迴蕩著蘇息辭曾經的過往,他的身體,也體會到了他曾經面對的無力和絕望。
被子下,他的手悄然抓住那隻冰涼蒼瘦的手。
一切都會好的。
他的蘇蘇,值得最好的。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5章
員工開除老闆,反了天了你
“南宮。”
蘇息辭今天反常地比南宮燃醒得更遲, 軟綿綿地抬手抵住額頭,虛弱地叫了一聲床邊的人。
南宮燃剛穿上襯衫,聽見他的呼喚, 把領帶丟到一邊,單腳跪在床上,把他扶起來一點靠坐在床頭。
蘇息辭迷迷糊糊撲進他的懷裡,舒服地蹭了蹭臉。
南宮燃想起昨晚, 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他記得這藥用完之後不會對身體有副作用的, 所以他才敢用。
懷裡的人搖搖頭,綿軟的烏髮跟著輕輕地甩了甩。
“沒什麼。”蘇息辭輕聲道,“只是感覺有些累。”
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那裡沒有南宮燃。
他瘋狂地尖叫了很久很久,四處逃竄, 想要找到回來這個世界的門,卻哪裡也沒有。
扁頭那些人邪惡的笑聲無時無刻不在耳邊迴蕩,無數過往如走馬燈般閃爍在眼前,天真的臉龐蕩漾著最奸邪的笑容,像一堆被上帝製造失敗的商品, 腦袋被撒旦的毒蛇占領, 卻還在肆無忌憚地宣揚著自己不知者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