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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妤妤。”溯侑面向她,微微啟唇,稍微一動,寬大的衣襟往下滑,露出鎖骨上青青紫紫的咬痕——那是她每次格外青睞眷戀的地方。

  他眼皮往下垂著,有些懊惱地緩聲答:“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也不改口。

  從前叫“阿妤”和“殿下”雖然好聽,但兩個同樣的字疊在一起,總能被他叫出不一樣的親昵之意,於是很快就取代了其他兩個。

  “這兩天裡的事,也都想起來了?”

  溯侑搭在軟枕上的手指僵直,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支著手抬起他的下頜,帶著點觀賞之意地看向他閃避的桃花眼,輕聲道:“想起來了又不說話,就是說,這兩天和我提的那些要求,都不算數?”

  溯侑驀的抬眼,與她對視。

  她的眼睛很好看,琥珀般的顏色,深深凝視時有種湖泊的深邃和沉靜之意,平時看覺得冷漠,不帶波瀾,現在,裡面的意思又格外明顯。

  她就是想將那層阻礙在兩人間的無形阻礙狠狠撕碎,就是要他親口將所有隱晦的,死死壓在最深處的心思全部挑明了說出來。

  他說,她就答應。

  但他得說。

  薛妤指尖順著他側臉輪廓一路往上,落在柔嫩的唇瓣上,一點點擦過去,同時問他:“不算數是不是?”

  “算。”話音落下,溯侑既像是提著一口氣,又像長舒了一口氣似的,他倏地掀動著睫毛,自暴自棄著一字一句道:“……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種驚惶的患得患失是真的,難以抑制的獨占欲也是真的。

  薛妤安靜地聽他說完,半晌,曲膝坐在緞面上,傾身覆在他耳邊,輕聲道:“好。”

  她在準備下床處理事務時用指尖觸了觸他的臉頰,道:“以後,再發生許允清這樣的事,直接將人趕出去,或者來問我,別默不作聲跟自己較勁。”

  “十九。”

  薛妤看著那張因為幾句情話而一下鮮艷生動起來的臉:“我也是人,看著喜歡的人受傷,也會心疼。”

  說罷,她光著腳下榻,踩在柔軟的絨墊上,在喚門外從侍進來穿戴前,看向溯侑:“我去聽聽人族商議之後給出的處置方法,你——你我婚期暫時定在五月之後,你和隋家人說一聲。”

  “這幾天,他們都挺擔心你。”

  ===

  隨著崤城之戰數萬人族與妖族的犧牲,無數留影珠從各聖地,執法堂中傳出去,人皇裘桐以及松珩所做的種種事跡被公布,崤城之戰的慘烈片段,滿城血水屍骸也隨即被截成片段在世家大族,市井小巷中廣為傳播。

  有些人族所謂的大能仗著天還沒被捅開個窟窿,沒造成如遠古時期那樣惡劣的難以挽回的影響,於是便存了僥倖的心理,想著冷處理,等這件事的熱度過去了,大家都回歸正常的生活了,再給出個方案,將人族的損失降至最低。

  可他們沒等來自然而然的冷卻,反而等來了聖地君主們一張接一張的罪己詔。

  聖地有什麼罪。

  他們罪在無數次的糾紛與案件中選擇偏但了相對弱小無助的人族,罪在沒能一視同仁,平等而公正地對待每一個生靈,他們有愧於“聖地”之名。

  不止一位聖地君主頒布“罪己詔”,這在過去萬年裡,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這就像是一桶潑在火苗上的油,整個局勢瞬間變得難以言說,撲朔迷離。

  唯有一點。

  人族誰也不敢抱僥倖之心了。

  只是一個偏袒之罪,就需要聖地君主頒布這種自損顏面的詔書,那作為罪魁禍首,引動大戰的人族呢,他們若是還搞姑息養奸這一套,扶桑樹要是真出來了。

  後果如何,想都不敢想。

  於是關於自己人的處置,人族所有能說得上話的聚在一起,爭了又吵,吵了又爭,終於在第四天時列出了一個初步的單子,命傑出的少年天驕送到各聖地,商議如此處理是否可行。

  來找薛妤的是陸塵。

  薛妤在聖地傳人中的聲望一騎絕塵,太過突出,而現任聖地主君們的那些動作,無疑在將各自的聖地傳人推上更高一層的位置。

  可以想見,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會是最能做主的那一個。

  陸塵被魅抓出五道爪痕的頭頂還沒有長好,這兩天一直在被自家師長壓著處理崤城的後續,安撫民心,清掃戰場,重修舊址,這些有的沒的活全往為數不多的能拿得出手,與聖地傳人,妖都大家子弟比肩的幾個人身上堆。

  幾天下來,他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果然,有罪的和有功的不能比。”見到薛妤,坐在前廳喝茶的陸塵將茶盞一推,發了幾句牢騷後,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卷捲軸,交到身邊從侍手中,正色道:“你看一看,這是人族內部商定出來的補償方案,給妖族,也給崤城受害者的親眷。”

  薛妤接過那張捲軸,看了看,掃過幾眼,又放到一邊,看向陸塵,直截了當地問:“這張單子,你自己看,覺得可笑嗎?”

  “你別動氣,這只是初步方案,後面接著再商量。”陸塵有些頭疼地又端著熱茶抿了一口:“人族內部分歧太大,我說實話,在危險解除後,誰也不會捨得付出多大的代價為一些死人的錯誤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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