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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錯了。

  溯侑和九鳳打了一個多時辰,她就在下面看了一個多時辰。就在離得最近的位置,和批奏摺一樣認真專注,在比試結束後,她的眼裡根本沒有別人的眼神,也沒去想出門在外,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鄴都的威儀。

  她那麼緊張,又那麼心疼。

  “我沒想到你會來。”光看臉,聽聲音,松珩真是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像一汪溫柔的湖水,有種獨特的包容氣質:“你受傷不輕,執意前來,未免太看不起我。”

  “我不來,你豈不是會失望一整天?”溯侑看著他,笑了下:“說起來,你也只會這點趁人之危的把戲了。”

  “我會對所有人手下留情,唯獨你。”松珩慢慢吐字,像是要將壓在胸腔里二十多年的鬱氣全部吐露出來:“不死不休。”

  “還記得十年前你我見面時說的話嗎?”溯侑笑的時候,眼尾會朝兩邊拉長成一根筆直的線,從前令人驚艷,現在則釋放出一種乍然的危險之意,他將劍鞘掂出殘影,道:“我確實留在她身邊了,以最有資格和她攜手同進退的身份。”

  那段話,松珩當然記得,為此,他無數次從打坐冥想中驚醒,與月影對坐,惶然至天明。

  ——“我就快忍不住用盡一切手段勾引她,讓她憐惜,讓她心疼,讓她心軟。”

  ——“她退一步,我便進一步,我就是肖想她,覬覦她,無論如何,不顧一切也要徹底占有她。”

  他做到了。

  薛妤和他在一起,憐惜他,心疼他,處處為他著想,連個比試也親自陪著。

  而松珩,他從來,從來沒有這種待遇。

  松珩忍無可忍,摺扇一橫,身形如鬼魅般在半空中踩出青煙,整座靈罩內在頃刻間被迷眼的煙霧充斥。

  沒過多久,摺扇如山嶽般悍然往下直壓,溯侑輕輕慢慢地“嗯”了一聲,上挑的語氣,手中名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綻出數百道劍光。

  摺扇的力道被卸掉九成半,剩最後半成微薄的力道往溯侑胸膛打去,溯侑假意後退三步,稍微讓了讓力道,使摺扇的位置偏離至鎖骨左右,隨著“刺啦”的刺耳聲響,他身上那件上好的衣料至脖頸處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松珩立刻反應過來,這人絕對是故意的,出於身體本能地往旁邊閃了一陣。

  他以為溯侑會有什麼專門對付他的後手。

  抬眼順著那道撕裂的布料看,他眼神凝住,呼吸都下意識屏了一瞬,而後像是有股滔天大浪朝他打過來,他幾乎是求生似地捏緊了手裡的摺扇,捏得指節突出,青筋直跳。

  是,確實是對付他的後手。

  溯侑的皮膚很白,因此上面一點什麼特別的傷痕都顯得格外惹眼,那條劃破的衣料後,明昭昭地露出幾個糜爛到青紫的咬痕,甚至不能說是咬,是一種力道沒控制得住的吮吸。

  還能是誰。

  還能是誰呢。

  松珩的腦子裡像是砰的一下,炸開了一朵盛大的煙花,炸得他頭暈目眩,鮮血淋漓。

  薛妤啊,她也有情難自禁,想要在人身上留下一個一個印記的時候嗎。

  那為什麼,為什麼不是他呢。

  本來,就應該是他啊。

  溯侑執劍而立,像是只來單純炫耀一樣東西,但並沒有耐心觀察他精彩紛呈的臉色。

  幾乎就在下一刻,他舉劍斬出一道道溝壑,豎著,橫著,各種層出不窮的角度都覆蓋上了深重的殺戮劍氣。

  他的劍氣銳利而深凝,將松珩逼得不得不認真對待,可他那塊肌膚就是那樣礙眼,像是一塊腐肉在眼前一刻不停地晃蕩。

  松珩的修為雖然是先祖們直接灌上去的,但畢竟他沒有受傷,原本應該穩穩占據上風,但溯侑太果決了。

  他能聲都不吭地跟他硬碰硬,被折斷根手骨眼睛都不眨,那仿佛不是他的身體,而是用來鎮壓,殺伐的機械。而且他的劍意很精妙,全是大凶的招數,有時候劍氣漣漪會反震到自己,他也絲毫不在乎。

  薛妤喜歡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哪裡好呢,危險,兇殘,野心勃勃,假以時日,必定不受控制。

  兩人交手擦身而過的間隙,松珩咬牙蹦出字眼:“你得意什麼……起初,她救你,不過是為了氣我。”

  溯侑確實不應該在受重傷後還有那麼強的爆發力,隨著身上傷口崩裂,鮮血濺出來,他手中揮劍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凜厲,但相對應的,理智岌岌可危。

  他眼睛眯成豎瞳,五指曲張成爪,手背上甚至已經浮現出某種猛獸身上宛若黃金灌成的絨羽,以一種絕對暴力的姿態將松珩抓著慣在地面上。

  因為這個動作,他的胸口被洞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熱血噴灑而出。

  溯侑不為所動,他呼吸熱而燙,拂在人臉上時,簡直令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他揪著松珩,狠狠扭斷了他捏著摺扇的腕骨,聽著那令人牙酸的骨碎聲,用敵人的武器去拍他的臉,言語輕狂,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不可思議的笑話:“為你,氣你?”

  松珩疼得面容有片刻的扭曲。

  跟真正的瘋子相比,他有感知,有痛覺,自然,也就有了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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