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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或許想,可沒有那樣的本事。”溯侑以指尖摁著腕骨緩慢地碾了下,道:“松珩不蠢,貿然攻擊聖地會引發怎樣的後果他想得到,鎮壓百眾山的妖可以說為了天下時局,人間大義,總有志同道合的人會支持他,可攻擊主城就是蓄意挑事,恩將仇報。授人以柄的事,沒人會幹。”

  退一萬步說,沒人會天真的認為暫時鎮壓一域之地就能徹底動搖聖地數萬年的底蘊。

  “她既然進了鄴都,該受刑就受刑,受過刑便放出去,派人嚴加盯著,若有異動,及時上報。”

  薛妤撫了下自己的衣袖,道:“前幾日我便是這樣想的,可見過松珩之後——”

  溯侑接過她的話:“我知道,女郎懷疑她和魅有關。”

  省去一番解釋分析的功夫,薛妤皺著的眉心徐徐舒展開:“那就照你說得辦,先盯著。即便我們猜測成真,一隻需要花數十年時間蠱惑他們出手扇動局勢的魅,不說能力如何,至少證明她沒有足夠的同夥。”

  談完正事,薛妤站起身,走到半開的窗牖前,纖細的腰身往前傾成一截美妙的弧度,那段薄若蟬翼的靈符便由一根流蘇穗扯著掛在她的指尖上,下半截被風吹得盪起,她看著外面燈火通明的鄴都主城,眼梢微微向上,聲音軟下來誇他:“很聰明。”

  很聰明。

  數萬里之外的皇城,亦是月明長夜,溯侑捏著那張薄薄的靈符,先是短促地笑了一下,而後慢悠悠地應:“現在不行,不夠聰明。”

  薛妤:“嗯?”

  她低低的一聲帶著點放鬆下來的鼻音,明明語調還是老樣子,但不知怎麼,確實就像極了情人間調情的呢喃。

  “有點生氣。”

  他的聲音像是一根潔白的絨羽,收斂了所有的攻擊性,可拂過面頰和耳畔時,那種異樣的悸動仍令人無法防備:“阿妤,松珩當年的眼神乾淨,清澈,那我呢?”

  薛妤忍不住頓了一下。

  “阿妤,我呢?”他用一種更溫和,更無害的口吻又重複著問了一遍。

  “……像一朵花。”她睫毛默默扇動兩下,聲線落入風中,顯得有些含糊:“優雅,漂亮。”

  好看,令人心折的好看。

  溯侑指節勻稱的食指抵著面頰,從眉心一路滑到下頜,慢悠悠,孤芳自賞似的低喃:“真這樣好看的話,日後能不能多看看我。”

  只看著我。

  像調、情的前奏,又像某種含笑的請求。

  薛妤指尖微微動了動,像是突然明白了他說生氣的癥結在哪,低聲道:“我方才,在說正事。”

  她在感情上直率又遲鈍,像一張未曾被描上隻字片語的白紙,全憑本能表達自己,行動上是,言語上是,心理上也是。

  可這並不代表溯侑能坦然接受松珩前腳在他面前求著和她重歸於好,後腳她就能面色不變地提起他從前如何純真善良,心懷天下。

  “我知道。”他道。

  “那你怎麼——”

  正事與私事不可混為一談,他知道,松珩今生不可能再入她眼中,他也知道。可有時候,理智與情感好像分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部分,它們各自為政,又會在某一個瞬間,水一樣融合在一起。

  “阿妤,我喜歡你。”透過薄薄的一層紙,薛妤似乎能看到另一邊他微微蹙起的眉,或許就以一种放松且從容的姿態說著這些令人面紅耳熱的話:“很喜歡你。”

  一剎那的衝動,他想說的許多話,能出口的好似只剩這兩句,繾綣而熱烈,欲蓋彌彰地轉移話題。

  他其實想告訴她——

  “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法免俗,在這方面,心眼確實不如別人想像的那樣大。”

  “你誇他,我擔心,我沒法冷靜。”

  誰也沒法知道,那幾句分析茶仙的言論,他真是克制了再克制,才讓自己摒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去由情入理地分析。

  “公私分明”這句話,他不知對自己說了幾遍。

  可他們相隔兩地,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知道她是牴觸或是反感,那句點到為止的“生氣”,好像已經是他能朝前探出的所有腳步。

  算了。

  溯侑的視線從圓月上收回來,想,她已經那麼累了。

  感覺薛妤又從窗邊回到了案桌前,短暫的休憩時間過去,他也同時將手邊從徐家搜出來的諸多秘方翻開,一一細緻地看過去,音色清雋:“飛雲端里的統計共和已經清算出來,冊本放在案桌左側抽屜的暗格中,敲上大印後便可上交君主。”

  “好。”薛妤想了想,放心不下人皇那邊的事,道:“音靈和善殊都在皇城,必要時候,蒼琚也能信幾分,盯緊人皇,別讓他有機會趁亂使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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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皇吐血昏迷的當天,溯侑同時拿到了徐家的數百種秘術。

  徐家曾經屬於鄴都,上任家主是最堅定的肅王派,薛榮死後,薛妤以薛榮的名義引當時的徐家家主現身,連逼帶嚇算上威脅,迫使他上交了昔年從鄴都分出去的半數家產,靈礦和器物,同時立誓,不再參與任何與鄴都相關的事情。

  這麼一算,這徐家和鄴都也算關係匪淺,頗有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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